日上三竿,長昭終于從混沌中漸漸清醒過來,一睜眼看到的卻是個陌生的房間。他愣了片刻,旋即滿臉通紅地坐起身來,可是剛一動就覺得腰酸得像是斷過重新接上似的。
“嘶……”長昭倒抽了一口氣,用手撐着才勉強能坐住,卻依然覺得怎麼都不舒服,好像全身的骨頭都散架了。
沖動過後,羞恥就湧上心頭。長昭把臉埋進掌心,昨夜那些場景走馬燈似的從眼前閃過,越想耳根越紅。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闖了大禍……即使他已經知道天擇真正的身份,可在外人眼裡他們依然是表兄弟,若是被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
長昭正兀自懊悔着,天擇卻不知去哪兒了,還十分貼心地把衣服疊好放在長昭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長昭看了一眼外頭大亮的天色,也沒好意思再躺下去,剛起身披上外衣,天擇就推門進來了。
長昭猛地别過臉不敢看天擇,險些把自己脖子扭到,也顧不上腰酸背痛的感覺飛快把衣服穿好。
天擇看着他,唇邊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把早膳放到桌上,然後就湊到長昭身邊肆無忌憚地抱住他,低頭一下一下輕吻着他的唇畔。
“天擇!等下被人看到了……”長昭的臉都快燒起來了。
“生雲宮裡沒有外人。”天擇低聲道,貓似的在長昭頸窩趴了許久。
長昭被天擇逗笑了,他真是沒想到天擇竟然會有這樣黏人的一面。他輕輕拍了拍天擇的背,道:“别鬧了,我餓了。”
天擇這才戀戀不舍地起身,拉着長昭坐下。但還沒等長昭喝下第一口粥,屋外就傳來一聲震天的雷鳴。長昭一勺子掉回碗裡,粥湯濺了一臉,天擇連忙拿了手帕給他擦,蹙眉不明所以地望向窗外。
好不容易第一口粥下肚,長昭剛夾起菜,下一刻,天擇的房門就被“砰”地一聲撞開了。
長昭心說自己吃頓飯可真不容易,無奈地擡眼看向站在門口又驚又喜又無措的長湛。他甚至連外袍都沒穿,一看就是剛睡醒,手裡握着的那柄樣式奇特的劍正是霓霆。
“哥,你看!”長湛如獲至寶地捧着霓霆劍走到二人面前,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了,語無倫次道,“這是那位前輩送給我的!就是你給我的那顆妖丹,她居然把霓霆送給我,她是不是搞錯了?我把她孩子的骸骨給弄碎了,她怎麼,怎麼還以德報怨啊?!”
天擇眼底也帶上了幾分驚喜,端詳着長湛手裡那柄周身纏繞着雷電的寶劍,道:“看上去是真品。”
“就是真品!我剛剛試了,你院子裡那顆羅漢松讓我劈成兩半了!”長湛笑得合不攏嘴。
天擇聞言,嘴角一抽,看在長昭的面子上懶得與他計較,問道:“霓霆劍不是天狼國的聖劍嗎?”
長湛這才收斂了臉上的喜色,有些糾結道:“是啊,世人皆知霓霆劍是天狼國的聖劍,就算它認我為主了,聽上去也像是我強占了她們的寶劍。”
天擇搖了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霓霆劍既然是天狼國的聖劍,為何會在那個妖靈身上?”
長湛一愣。先前他在夢裡看到霓霆劍驚喜萬分,壓根兒沒想到問問這劍是怎麼來的,等他醒來發現霓霆劍真的被自己握在手心時,腦子裡也隻剩欣喜若狂,若非天擇提醒,他不知得等到什麼時候才想到這一茬。
“是啊,霓霆劍怎麼會聽妖靈驅使呢……”長湛喃喃自語道。
長昭沒由來地一陣緊張。天狼國舉國半妖的事情他沒有跟任何人提及,因為他知道天狼國主說的沒錯,一旦人族知道了這個秘密,天狼國一定會成為下一個徽惡妖族。他們避世多年從未作亂,還收留了許多妖靈,也算是為人族排憂解難了,若是因此滅族實在無辜。
“也許是她從霓霆劍的上一任主人那兒得來的。”長昭胡謅道。
長湛對這個回答不以為然:“人族的寶劍會認妖靈為主?”
“也許她并非霓霆劍的主人,否則有霓霆劍的加持,她怎麼會打不過我們呢。”長昭繼續胡說八道。
好在長湛也是個好糊弄的,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心頭僅存的那點猶疑也很快被得到寶劍的喜悅沖散了,但轉而又問:“不過,哥,她為什麼把劍送給我不送給你呢?明明是你進的死境呀。”
“嗯……她說你長得像她兒子。”長昭随口答道。
長湛驚道:“啊?她不是瞎子嗎?而且,她兒子死的時候才那麼小,怎麼看出來我倆長得像的?”
長昭心道不妙,這慌圓不上了。
“送你劍還不高興?問那麼多做什麼。”天擇懶懶地掃了長湛一眼。
長湛嘻嘻笑道:“高興高興,不問了嘿嘿。”
見長湛傻笑着出門去劈樹,長昭悄悄松了口氣,擡眼卻對上了天擇深沉的眼眸。他飛快别開了眼,就聽天擇輕笑一聲道:“表哥是打算以後都不看我了嗎?”
長昭輕咳一聲,道:“沒有,我夾菜。”
“表哥,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着我們?”天擇問道。
長昭不禁心虛,裝糊塗道:“沒有啊,怎麼這麼問?”
天擇見他不肯說,略顯失望地垂下了眼眸沒說話,片刻後微微傾身湊近長昭,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道:“表哥,不要再自己一個人冒險了,好嗎?”
長昭臉又開始發燙了,他以前怎麼不知道自己這麼沒出息。
“天擇,真的沒什麼事。”
天擇還是不信,但也不想逼他,便道:“好吧。”然後飛快地在長昭臉頰上輕啄了一下,像是惡作劇得逞的孩子似的露出了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