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我親吻你好不好”是對夢境之忱鴦說的。說着,擡起藕臂,攀住她脖頸,紅唇湊近。忱鴦呼吸一滞,任由她靠近自己,幽蘭香氣撲面,身子顫抖了顫抖,僵硬着不能動。顧婤将她按在牆面,忱鴦後背靠着冷硬的牆,瞬間清醒。
欲待問:“你将我當作何人?”卻聽她諷刺道:“晉王喜歡我?喜歡自己的阿姐?想要姐姐親你?”這句話,猶如一盆冷水,叫她狂跳的心,霎時冷卻。猛地推開她,說道:“我不是晉王,認錯人。”慌忙取來手帕,将她雙眼蒙住,送她回宮。
*
忱鴦未回晉王府,來後院,蹑足回屋,睡至早上,來到院子裡,迎眸一片荒涼色,想着初夏,柳樹垂綠絲,地上長着青草,門前的芍藥花綻放。瞧着門邊芍藥,低低地說:“待夏天來,你們就好了。”這裡靜悄悄的,無嘈雜之聲,回到這裡,忱鴦感覺自己的心靈都被淨化了,仿佛聽到鳥兒在樹底下歡叫,真個好聽,風吹來,清香撲鼻,池邊柳枝影影綽綽,甚是涼爽。她惦記池塘裡的那對鴛鴦,忙跑過去看。
卻聽見阿娘大喝一聲,道:“你怎不回王府?”忱鴦說:“我在玩。”馮氏很生氣,厲聲道:“這般沒出息了,不回王府,卻在這個破地方玩耍。”忱鴦就說:“這裡不是破地方,是我的家,是我跟阿娘的家。”馮氏聽不得她這樣說,越發生氣地說:“這般沒出息麼?我把你養大,不是叫你再回這裡的,喜歡這裡,眷戀這裡,可是這樣?”
望着阿娘可怕的臉,忱鴦迷茫地點點頭,馮氏擡腳就把地上荒草狠狠踩個稀爛,又把門邊花盆踢翻,忱鴦忙把馮氏攔住,道:“阿娘,不可!”馮氏說道:“回你的晉王府,否則,我定毀了這裡。”忱鴦問:“阿娘一定要這樣?”馮氏冷冷道:“便是,忱鴦卻要怎樣?”忱鴦不語,隻是望着阿娘。馮氏蹙着眉,嚴肅道:“你可知,過陣子你是要回封地的。”忱鴦說:“是了,這不很好麼,阿娘與我一起回封地”。馮氏說道:“你不要你親娘了麼?蟄居于此,已是毀了你十五載,回封地,就一輩子隻是個晉王了。”忱鴦說:“我卻覺得現在很好,我有阿娘你,又有晉王的身份,咱們回封地吧,我隻想在阿娘身邊。”馮氏又說:“你聽我說,你一定要留在京師,待時機到,我叫你見見你生母。”忱鴦低着頭,瞧着地面,沉聲地問:“當真麼?我還不知生母長甚麼樣。”馮氏說:“你既想見生母,便要聽我的話,你一定要好好做事,坐穩晉王的位置,争奪太子之位,不可整日胡鬧了,現在開始,在王府好好待着,哪裡不許去,記得讨好窦慎,别讓你回封地。”
忱鴦說:“我不要争奪太子之位,也不想懇求窦慎甚的。”馮氏厲聲道:“說的甚麼混帳話,好好的太子不肯做,隻想着回封地,成何體統!”馮氏說着,掉起淚來。忱鴦由馮氏将養長大,怎不心疼她,就上前低聲地說:“阿娘休哭。”馮氏一面哭,一面說:“你倘若心疼我,便聽我的。”忱鴦不語,隻坐在阿娘腳邊,迷茫地望着天空,淅淅瀝瀝落着雨,天色陰沉,映得她臉色晦澀不明。思量了會兒,低低地開口,“罷麼,我聽阿娘的。”馮氏邊抹眼淚邊說:“你想明白就好,聽阿娘的不會錯,就好好地在王府,你求求窦慎,把你留在京師,别回封地。”又說:“老夫人的生辰将近,你送甚麼禮物。”忱鴦實不想争奪儲位,便說:“我不去。”馮氏隻說了一句話,“你必須去,倘若不去,待會兒,你便見不到活着的阿娘了。”說罷,轉身離開。愣了很久,忱鴦把院子裡的花草收拾好,萬分不舍回了王府,就在房中睡覺。
過幾天,帝後為老夫人在皇宮舉辦壽辰宴,馮氏勸忱鴦趁着生辰宴,讨好窦慎,争取留在京師,以謀奪太子位。卻說代朝建立後,顧掔封長子顧顯敢為太子。顧顯敢身為太子,不學無術,整日混迹于煙花場所,何德何能被封為太子。馮氏原不曾想過奪宗,誰讓太子不争氣,荒.淫懦弱,帝後已對這個太子感到不滿,這卻讓馮氏起了奪儲心思。自得知忱鴦與二郡王替換身份這件事,馮氏便發誓定要忱鴦借着這個身份往上攀爬,把小姐馮惜救出來。誰又能想到,後來顧掔竟篡位稱帝,忱鴦成了晉王,倘若奪嫡成功,忱鴦便是太子了。
忱鴦真不想去參加老夫人的生辰宴,馮氏以死威脅,她萬分無奈,躲在晉王府。
中午,她睡得正酣,聽見窗邊有人一直喊:“表弟,表弟。”聽聲音卻像是李妩玄。起床走來門口,探頭觀看,那妩玄立在窗邊,還在喊哩,忱鴦大喊道:“李妩玄!”妩玄被唬一跳,到忱鴦跟前,說道:“表弟你在,也不應一聲,快跟我回宮。”忱鴦冷冷道:“為何聽你的,我正睡得香,你在窗邊鬼叫似的,吓我怎的?”妩玄不由分說,一把扯住她就往外走,嘴裡嚷着:“你怎不來皇宮,我一個人很沒意思,你陪我進宮玩。”
李妩玄扯着晉王來到皇宮。妩玄一進屋就跟表姐抱怨,“表姐,你快與我做主罷,我到王府叫表弟來,表弟卻罵我。”侍女趕緊設席,擺上茶食點心果子,顧婤拿起執壺,往蓮花紋玉杯裡斟滿茶水,輕輕推到兩人跟前,對妩玄說:“你找晉王何事,一天不見你人影,卻是找你表弟玩了。”妩玄說道:“表弟不來皇宮,我想找她玩耍,就去晉王府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