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朝曆四十六年,新皇李人凰登基。
姜西月封國師。
次年,國師姜西月平定叛亂有功,封安定候。
李人凰看着內侍送來的年代記,裡面關于國師姜西月的記載,翻來覆去也隻有這麼幾句,寥寥幾筆,完全想象不出當時是怎樣的場景,姜西月又是個怎樣的人。
國師姜西月看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實則手裡并無實權,也沒有官職在身,其實際地位莫說比不過林相了,就連和易道暹她爹相比都差遠了。
李人凰思索着看了眼端坐在一旁的易道暹。
易道暹直挺着背,雙手交疊輕放在腿上,微微低首,一瞬不瞬地盯着桌上的字帖,看了估計得有一會兒了。
攏共不過千字,也不知道有什麼魔力能讓她沉迷于此,要不是這幾日稍稍摸清了她的秉性,李人凰肯定會以為她是睜着眼睛睡着了。
但不得不說易道暹的坐姿習慣是她目前看下來所能接觸到的人當中最好的。這點得向她學習學習。
“你真不用回去見見家人?”李人凰合上冊子,撐着頭盯着易道暹絕美的側臉。算算日子,易道暹在牢裡和宮裡待的日子合起來至少有小半個月了。
且不說這宮裡頗為無聊,也并不自由。難道她就一點也不想她的家人嗎?
易道暹轉過頭,那雙眸子如往常一般古井無波,如今細瞧下去竟然多了一絲死氣沉沉的味道,似乎她骨子裡就很厭世。
短短一瞬,視線交錯而過,易道暹搖搖頭。
“你爹媽不會擔心嗎?”
易道暹還是搖搖頭,隻是這次搖完頭眼白微微往上翻了翻,變成了死魚眼。
李人凰非常懷疑她是在翻白眼,但是沒有證據。
“吃水果嗎?”
“不吃。”
“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去。”
“你不覺得無聊嗎?”
“不覺得。”
李人凰放棄了,随便她吧,她愛看字帖就看好了。
臭易道暹除了長得好看一無是處,就像一個高冷到不愛說話的npc,像冰塊,像木頭,不,更像棉花,一拳打在上面毫無反應。
啊啊啊!!!
李人凰憤憤地打開奏折。
也不知怎麼,這兩年各地天災不斷,受損倒是不嚴重,就是架不住事故頻發,而且不止一個地方如此。
這些奏折内容大抵相近,且在結尾處格式保持着高度統一,無非是寫地方災禍,百姓苦難,懇請朝廷撥款赈災。
一連幾封都是這麼個調調。
李人凰看了一會兒後,不堪其擾,雙腿一蹬,靠在椅背上犯起了懶。
總之她看明白了,刨去受天災影響特别嚴重的地區,這兩年雲國境内百姓總體來說還算安居樂業,邊陲重地也未見外族侵擾,一片欣欣向榮之色。照這麼下去,在她往後兢兢業業的“英明管理”之下,離大雲盛世應當是不遠了。
李人凰樂呵地抓了抓腦袋,強迫自己批閱了幾封撥款的折子後,忍不住和易道暹聊了起來:“對了,你哥是個什麼樣的人啊?連母後都挂念的人,想來必定不凡。”
易道暹看字帖的視線頓了一頓,随後她語氣平淡地回道:“不知道。”
“你們不熟?”那日瞧她反應不像是這樣的。
探索欲驅動着李人凰更進一步。
“我從小長于江南,而我哥則一直随父親在京都生活。每次歸家都是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直到他逝去,我們一共也沒見過幾面。”易道暹情緒平靜的像一灘死水,毫無波瀾地叙述着。
仿佛說得是别人家的過往。
“那你哥是怎麼死的?”李人凰好奇心上來了,冷不丁來了一句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話。她說完懊惱地捏了捏自個的耳垂。
“怎麼死的?”易道暹偏頭看她,那雙沒什麼溫度的眸子裡流露出少有的譏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