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淩希怎麼說，阿呆自有他自己的一套認知。

當齊域在治療室的時候，他便和過去一樣跟在旁邊打下手，當齊域被關在地牢時，他便默默地守在一旁。

齊域的夥食不好，阿呆甚至還偷偷地從廚房裡帶雞腿給他吃。

他膽子小，路上不小心掉了出來沾上了土，遞給齊域的時候，圓圓的腦袋低垂着，像是做錯事的孩子。

齊域愣愣地出神。

以為他在嫌棄雞腿髒了，阿呆悻悻地縮回手，雞腿卻突然被齊域接了過去。

齊域就像是沒看到上面覆着的土，不管不顧地吃了起來，腮幫子都鼓鼓的還不斷地往嘴裡塞。

那雙灰褐色的眼睛中神情複雜，而阿呆卻隻看到他吃着自己拿來雞腿，整個人高興地咧開嘴。

“朋……友……”

破損的喉嚨中緩慢地念出兩個字，這是骷髅領主教給阿呆的，他學了一個多月，如今終于能夠清晰地念了出來。

齊域猛然頓住，眼底有痛苦翻湧而出，内疚侵蝕着他的内心。

阿呆是怪物，他曾經心安理得地舉報了他，背叛了他們之間的情誼也不覺得有什麼，而如今他身陷囹圄，阿呆卻還是和以前一樣對他好。

齊域忠誠于人類，不僅沒有得到同等的尊敬，反而被暗地裡追殺，颠沛流離，吃盡苦頭。

他思考了許久的問題再次浮上心頭：是人類玩家，還是怪物NPC，真的重要嗎？

*

攻打056号安全區的計劃順利進行，在怪物軍團愈發壯大的實力面前，探險家協會就像紙糊的一般，以摧枯拉朽之勢節節敗退。

戚明傑在上次作戰中受的傷一直沒有好，除了他以外，人類玩家再也沒有可以舉起大旗抵抗怪物軍團的存在。

056号安全區徹底淪陷。

赤月城堡。

小BOSS們驅趕着俘虜，人類玩家們被綁着手，個個低垂着腦袋，灰頭土臉一派衰樣，再也沒有了往日淩駕NPC之上的趾高氣揚。

他們經過的時候，齊域正在庭院裡晾曬藥材。

[血族禁域]裡沒有白天，阿呆不知道從哪裡找來個會發光的BOSS朋友，讓他坐在藥材中間散發着類似太陽的光照，一人兩怪的組合在暗夜裡格外乍眼。

被俘虜的人群不禁看向他們，在看到齊域的時候，每個人都驚愕地瞪大了眼睛，難以想象會有人類心甘情願地臣服于怪物，更有激憤的青年向着他啐了一口：

“呸！人類的叛徒！貪生怕死之輩！”

齊域一言不發。

人群中的一個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長滿絡腮胡的國字臉男人，曾帶人圍了他的院子，幸好自己早有防備提前離開才沒有被抓住。

齊域記得，他是戚明傑的副手，叫章哲。

章哲同時也在看着他，比起齊域的氣定神閑，章哲在最初的驚詫後，臉上迅速堆積起恐懼慌亂，他急忙别過臉，企圖寄希望于齊域并沒有看清他。

但顯然無濟于事。

章哲被揪了出來，齊域對小BOSS說道：“把他帶給你們主神，他會很開心的。”

絕望在章哲臉上迅速蔓延。

多半數的安全區已盡在淩希手中，但除了最初的反擊戰，戚明傑再也沒有出現在戰鬥前線。他就像是憑空蒸發了一般，淩希派去很多偵查小怪，都沒有得到關于他的半點消息。

“戚明傑在哪？”

淩希高坐主位之上，冷着臉看着台下瑟瑟發抖的章哲。

章哲倔着脖子，甯死不屈：“我不會出賣會長的！”

“是麼……”淩希唇角勾起笑，那笑意卻讓章哲汗毛倒豎，寒意從腳底直蹿頭皮。

下一秒，凜冽的冰棱直接刺入他的肩膀，壯碩的大漢發出凄厲的慘叫。

“啊啊啊啊！”

鮮血濺射而出，灑在地毯上瞬間洇濕，留下一片暗紅的痕迹。

章哲緊咬着牙，死不松嘴：“你休想從我這裡得到會長的半點消息！肮髒卑賤的小人！不過是個區區NPC，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疼痛讓他顫抖着趴伏在地上，額頭上冷汗如瀑布般流下，卻依舊惡狠狠地瞪視着淩希。

那目光，就仿佛淩希是無惡不作的恐怖分子，而他，是踐行正義與忠誠的人類英雄。

淩希擡起右手，更多的冰棱生成懸浮在半空中：“戚明傑在哪？”

“我不會告訴你的！”

“噗噗噗！”冰棱猛烈刺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慘叫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