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少爺的接受能力似乎超乎常人,安慰完蕭父,他甚至還有閑工夫給過幾天也要出國的方曉玉發個消息,讓她在國外稍微護着點謝慈,别讓方曉文又動什麼歪心思。
方曉玉對此簡直不敢置信。
雖然她一直和她那位便宜老爹不怎麼對付,但是直接給她發消息讓她幫忙,會不會有些太嚣張了?
她把她的疑問分享給即将入駐貧民窟的蕭少爺,試圖避開這次人情委托,但蕭風遙很快就回複了:
方家跟蕭家有仇,你跟謝慈又沒有。
似乎不太放心,蕭風遙又發了一條:況且,你曾經還欠過我一次人情。
方曉玉:……
她發現她竟然無力反駁,隻得接下這件大事。
做完這一切,蕭風遙終于放下心來,準備享受完最後一天富二代生活,正式進入“悲慘”階段。
這一階段中與謝慈沒有直接接觸,都沒什麼劇情任務,方曉玉在外留學,方曉文與幾位私生子明争暗鬥争奪繼承權,方父——也就是那位掌控方家吞掉蕭家的長輩忙着收利,暫時也沒什麼人來打擾,十分清閑。
就是換了間房子住,豪華的營養餐忽然變成了面條包子,蕭風遙也不挑,白天去做各種各樣的兼職,身上的錢夠吃什麼就吃什麼,每天算算謝慈還有多少天回來,日子過得飛快。
相比起蕭風遙的清閑,謝慈則是又陷入到一種全新的忙碌當中。
但這種忙碌并非學校或者導師強行施加給他的,而是他自己選擇的。
李可導師頭幾個月還覺得欣慰,後來卻越來越擔心他的身體,每天說的最多的話就是:“謝慈,又不是明天就要你出實驗報告和研究結果,有必要天天待在實驗室裡,出了實驗室就是食堂和圖書館嗎?”
“況且,你這兩年裡得到的這些成就,研究所的榮譽室都快放不下了,有必要這麼拼嗎?聽老師的話,休息一下,也不影響什麼的,好嗎?”
謝慈搖了搖頭,把手裡仍然有着偏差的實驗數據丢進碎紙機,重新進入實驗室。
等他再次走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快到淩晨。
新的一天快要開始,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做實驗做得太投入,又忘記了吃晚飯。
H大的食堂這個點早已關門,他隻能小跑到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随便買了兩個面包,匆匆往回趕。
宿舍是單人間,各種設施一應俱全,條件很好,隻有他一個人居住。
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準備匆匆吃完就洗漱睡覺,咬了一口,卻突然察覺到面包有點冷。
不是那種常溫的味道,而大概是剛從保鮮櫃裡拿出來,被浸入了一種無法輕易祛除的濕冷。
他本可以把這面包扔進微波爐裡轉一圈兒,但走到客廳目光垂落下來的時候,卻正好看見了桌子上放置的一份數據報告。
這份數據報告第一次新鮮出爐的時候被衆人圍觀和贊歎,但很快,因為新的、更完美的、更新鮮有利的數據出現,這份報告忽然變成了一疊廢紙,早就應該放在碎紙機裡打成廢料,隻是一直被遺忘在了角落,所以才沒有被銷毀。
他站在原地盯着它看了很久,心裡升起一點隐秘的疼痛。
他放下手中的食物,明知道這份數據已經沒有用了,卻頭一次在深夜給研究所裡的人打了電話。
他問:“那份舊的數據,你們要丢掉嗎?”
接電話的人很是奇怪,這已經是半年前的數據了,并沒有什麼價值,但出于對謝慈的尊重,他還是認真回複了:“是的,如果可以的話,麻煩您幫我們丢掉它。”
謝慈沉默許久,居然勾了一下唇,然後說:“好。”
他早就該明白,有能替代這樣東西的新人出現,早就被用膩的舊物就該被丢掉,不是嗎?
他忽然覺得冰冷的食物那樣難以下咽,讓他的胃也開始發疼。
所以為什麼呢……?
那份數據明明曾經那樣有用,那樣新鮮,不是嗎?
為什麼隻是短短數月過去,他就不再被需要,而是要被新的東西替代呢?
胃裡的絞痛愈發明顯,他靠着牆,身體慢慢滑落到地上,心裡忽然響起一種聲音:
因為這份數據不夠好。
這份數據沒有好到把整個實驗都困在掌心,隻是由實驗項目帶着走,所以他注定要為新的數據所代替。
因為做這份數據的人,隻是一個窮困潦倒的研究員,滋味寡淡,易遭厭棄。
他任由這份疼痛蔓延了幾個小時,後背全是粘膩的冷汗,才撐着牆從地上站起來,走進浴室,洗了一個熱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