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到的時候,正在拍戲,她也沒出聲,站在人群後方靜靜看着。
巨大的梧桐枝葉翠綠繁茂,地上青草茵茵,枝葉遮蓋的陰影處放着一座輪椅,上面坐着一位穿白袍的男子。
他頭戴玉冠,微微低着頭,眼眸輕阖,呼吸輕緩,像是在小憩。
琉璃記得這一幕,是成年後的尉遲胤第一次露面,也是他步入朝堂的起點。
尉遲胤年少時被人下毒,皇帝以治病為名将他送上天雪山,求神醫醫治。
明面上是疼寵有佳,實則是流放。
一去5年,人雖長大,毒也解開,但另皇帝放心的是,他雙腿殘疾,再也不足以威脅自己的位置。
一個國家是不會需要一個身有殘疾的人做它的統治者。
旁邊有腳步聲傳來,大抵是吵到了他休息,尉遲胤緩緩睜開眼睛。
那雙眼裡平靜無波泛着淡漠,像是看透了萬物三千,再也沒有東西能入他的眼。
前來通報的太監本是不經意的與他對視一眼,頓時被驚的跪在了地上,話都說的不完整,哆哆嗦嗦的:“太....太子....殿下,皇上....皇上請你去.....前殿。”
尉遲胤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低頭捏起不知何時落在他膝頭的木槿花,看了不響,又輕輕彈落,這才淡淡道:“起來吧。”
他的聲音像是天雪山終年不化的皚皚白雪,雖然好聽幹淨,但卻清冷冰涼,劃過心底激起顫栗。
太監僵硬着身子,站起身時卻依然不敢擡頭,恭敬的垂首立在一旁。
“卡,”就在琉璃逐漸入戲時,葛老宏亮的聲音瞬間将她拉回現實,她目光還有些迷茫的落在顧南起身上,見他已經起身,拂了拂衣服上的褶皺這才徹底回過神來,繼而緩緩笑了起來,連她這個原作者都如此滿意這樣的拍攝效果,想必等播放那一天,肯定會多了很多跪舔又打臉的書粉。
琉璃走到葛老身邊時,正巧顧南起也過來了,葛老指指他,沖着琉璃問:“剛剛看到了麼,他演的怎麼樣?”
顧南起看向她,等着她的評價。
琉璃笑笑,毫不掩飾:“演的很好,我都以為是尉遲胤重生了。”
葛老沖着顧南起拍拍肩膀:“照這個狀态下去,我們還能提前殺青。”
“我努力,”他嘴角噙着笑,相比剛剛尉遲胤的聲音多了幾分溫潤:“尉遲胤很有挑戰。”
雖然現在已經将近五點,太陽已經落在西方,可畢竟是夏天,看着他身上的長袖衣袍,琉璃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幾步,有種看着就覺得熱的感覺。
顧南起敏感的看向她,輕笑:“熱麼?”
“我是覺的你會熱,”琉璃指了指自己的短袖短褲,又指指他的長袍:“你們還真的不容易。”
“習慣就好,”他無奈笑笑:“隻要不是冬天拍夏天的戲,這些都可以忍。”
“恩,”琉璃應了聲,眼角彎彎,很是可愛溫軟。
“吃冰棍了,”擴音喇叭的聲音震的整個劇組幾乎都能聽見,琉璃轉回頭去,便見鐘哥拿着喇叭站在一邊的台階上,左手還拿着根冰棍,喊完一句便咬一口,完全不顧什麼形象。
現在是休息時間,葛老也沒攔着,讓他們挨個去拿着吃。
鐘哥則提着一個塑料袋走了過來,挨個分了一下,琉璃拿了隻綠豆味的,一邊撕開包裝紙,一邊忍不住偷偷看向顧南起。
應該是他讓人買的吧,他做事好像一直那麼恰當,很讓人有好感。
一人分一根後,袋子裡還剩三根兒。鐘哥則是一股腦的都給了琉璃:“你拿着吃,他們一會兒要拍戲了,想吃也不能吃。”
琉璃手裡還舉着一根兒,看着又被塞了的三根,臉上有些蠢蠢欲動,夏天是最适合吃冰棍的季節。
不過她還沒等高興一會兒,耳邊便響起一道好聽的男聲:“女孩子還是不要吃太多涼的東西。”
琉璃擡頭看他,以為他不讓她吃,臉上本來高興的表情瞬間帶着些不自知的委屈。波光粼粼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她,像極了剛出生有些無措的小金毛。
顧南起失笑,眼睛也彎了起來:“不是不讓你吃,你可以隔一會兒吃一根。不要一下子吃這麼多。”
“哦,”琉璃想到剛剛自己下意識的有些蠢的舉動,臉頰微紅,不自知的低下頭,借助頭發的遮蓋,擋住自己的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