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似乎想确定他是否真的睡着,一雙眼珠就這麼死死盯着柳年。
柳年打着鼾,氣息均勻。
半個小時後,來人終于轉身離去,柳年身上後背已被汗水浸透,視線捕捉到來人離開的背影,正是秦匡。
秦匡,為什麼會這麼謹慎?
這是個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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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庫外,秦匡貪婪地吸着香煙,手裡的通訊器閃爍着。
秦匡:“睡着了,目前沒看出有什麼問題,會持續觀察的,你已經出發了?行,記得給我帶點好吃的。”
通訊關閉,秦匡往倉庫外走去。
煙頭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化作一道火光墜入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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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整,在床上煎熬了兩個小時的柳年起床。
剛出門,便聽到一陣均勻的鼾聲。
秦匡躺在椅子上沉沉睡去,臉上蓋了本美食大全。
柳年忽然想起小苟,跟他不一樣,小苟很喜歡吃東西,尤其是甜食,大概是小孩子的天性。
他忽然有種沖動,順勢拿下秦匡臉上的書。
刺耳的光線讓秦匡睜開眼:“時間到了?”
柳年翻看着書:“嗯,去裡面睡,我來守。”
秦匡看看時間,也不客氣,打着哈欠進辦公室去了。
柳年拿着書,走進倉庫開始進行每日的視察工作。
一切正常。
他在登記表上填寫。
接着,他從脫粒區抓了一大碗玉米粒。
書上第一頁就是爆米花的做法,他決定做的試試看,到時候帶着去接孩子。
于是一上午,柳年搭建了一個簡易廚房,又按照書上的買了一些食材和調味料。
柳年沒想到,自己還真有做飯天賦,哪怕他的順序跟書上有些差距,但做出來的味道都還不錯。
他一共做了兩道菜,爆米花裹了一層金黃的焦糖,入口酥脆焦香,另一道鹵肉飯,肉炖得軟爛入口即化,夾雜着香菇的香氣十分下飯。
“你在做什麼?”
醒來的秦匡站在門口看着柳年,眼裡的渴望從嘴角慢慢流出。
柳年:“你要不要來點?”
“好,多給我一點米飯”秦匡裝作若無其事地跑來,但臉上抖動的肉出賣了他。
柳年盛了兩碗鹵肉飯,又拿着小碗裝了些爆米花。
接過碗,秦匡頭也不擡地吃了起來,柳年還沒吃兩口,又感受到對方灼熱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
柳年:“鍋裡還有,你要不要再吃點?”
“要!”秦匡快速奔到鍋邊,“你還要嗎?”
柳年飯量向來不大,回複道:“你都吃了吧。”
等秦匡再回來,柳年便看到秦匡懷裡抱着他煮鹵肉的那個小炖鍋,一邊走一邊呼噜噜吃着。
等柳年吃完的時候,秦匡已經把最後一顆爆米花扔進嘴裡了,還打了個又響又長的嗝:“爽!”
兩天以來,這是柳年看到秦匡最有精神的一次,其餘時候,這位同事都跟沒電了一點癱在椅子或者床上。
有了這頓飯,秦匡對柳年的态度更加親近了,抱着柳年的胳膊:“白七,我給你錢,你做飯帶我一份。”
柳年:“你買菜?雇我?”
秦匡狂點頭。
柳年躺回躺椅上:“成交,去把碗洗了。”
秦匡似乎是怕柳年反悔,當即提着鍋碗瓢盆去清洗了。
就這樣,接下來一段時間,柳年每天跟着菜譜學做飯,換着花樣給做了不少菜,而秦匡也照常每晚會監視他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
直到這天,柳年再次換成了白班,而秦匡也好幾天沒監視他了。
他意識到,機會來了。
柳年告訴秦匡自己要外出買點東西,接着去市場轉了一圈後,來到了外來人員報到點。
牆上貼着工作人員的值班表,他注意到,雷大軍的值班時候正好跟他一樣。
接下來一周,柳年跟蹤雷大軍,摸清了雷大軍每天的日常情況。
雷大軍白班固定七點出發去食堂吃飯,八點準時到崗,工作五小時後吃飯,休息兩小時上到五點下班。
晚班也如此。
一切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但一切正常,則代表着不正常。
雷大軍的社會關系太簡單了,簡單到這位年近四十的老員工,除了工作和生活必需外,從不與任何人私下往來。
很快,柳年再次換到晚班。
這天,秦匡早早睡下了。
淩晨兩點,柳年把提前訂購的機械假人扮成自己的模樣放在牆角的躺椅上,趁着夜色出門了。
因為宵禁,夜晚的街道很是冷清,路上連路燈都索性沒開,隻能借着遠處玉米大棚的光勉強辨認前方的路。
柳年蹲在外來人員報道大樓外的垃圾箱後,這裡是監控死角。
大概四點,一輛車打破寂靜,滿是彈孔和血迹的改裝車裡,下來七名深夜到訪的外來者,這七個人風塵仆仆,渾身上下滿是血迹,臉上被驚恐和不滿占滿。
雷大軍幾人急忙沖下樓,站在人群裡,拿着本子記錄着什麼,根據口型,柳年猜出大概是在詢問身份。
很快,一輛救護車趕來,将這群人一并接走。
淩晨五點,雷大軍準時下班,天空中黑雲壓頂,像是要下雨了,他轉身進去拿了把傘,然後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