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年一時默在原地沒說話，一是他沒做好面對林悅和凱恩斯的準備，二是他得想辦法把兩人撈出來。
陸修澤注意到柳年的神情，将目光移到也在打量柳年的若風身上：“帶我去看看。”
幾人跟着若風來到另一個實驗室。
實驗室的金屬壁泛着冷光，照在林悅和凱恩斯臉上，更加凸顯兩人的不安。
見到有人進來，林悅急忙站起來：“您好，我們究竟犯了什麼罪？是不是……”
距離被抓進來已經超過了四天，無論她怎麼懇求那些看管的士兵，也未能從對方嘴裡知道半個字，這也讓她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她隐約感覺到，可能和兒子有關。
因此，在焦躁和不安中，她心裡還升起了一種希望。
“我兒子有消息了？”林悅泛白雙唇顫抖着，她看向走進來的幾人，直到視線突然落在柳年身上，她眼裡的激動幾乎壓抑不住。
柳年避開她的視線低下頭。
陸修澤往左邊邁了一步，擋住林悅投向的目光：“我們找到了一具遊屍的屍首，經過基因比對正是林彥，找你們過來，是想确認林悅和聖光會勾結的可能性，換句話說，我們懷疑你們是聖光會成員。”
陸修澤的嗓音很低，但在林悅和凱恩斯耳裡，不亞于一聲驚雷。
林悅臉色煞白，她兩隻眼瞪得老大，接着艱難地擠出笑容：“死了？”
她感覺耳膜轟隆隆作響，話語機械式從牙縫裡繼續蹦出來：“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他消失的那天還好好的，長官，你們一定是搞錯了。”
“他才十九歲，你放屁！”
下一秒，一陣疾風從她耳邊奔馳而過，凱恩斯一下撲到鐵栅欄前，栅欄被撞得砰砰作響。
若風微微一笑：“我們見過十歲的聖光會成員，一槍爆掉我們士兵的腦袋，你說，十九歲能做什麼？”
凱恩斯一拳又一拳砸在栅欄上，像是要把若風幾人活吞了一般，他怒吼道：“我兒子我能不清楚嗎？連隻螞蟻都不敢踩死，進個狗屁的聖光會，我兒子呢？人呢！”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們是做父母的，希望你們理解”林悅說這話的時候，懇切的目光一直黏在柳年身上。
柳年無法逃避，他知道自己遲早要出來面對，于是開口道：“讓他們去看看吧。”
陸修澤點頭：“帶他們過去。”
若風上前打開門，勾起嘴角：“當然，本來也是要讓你們見面的，畢竟這次見不到，那就沒機會了嘛。”
門一開，林悅和凱恩斯就迅速竄了出去，若風和秦匡之随後，柳年落在最後，他有意放慢了自己的腳步，想要避免自己看到那一幕。
陸修澤的腳步停在門口，高大的身影像是一堵高大的石牆，遮住了前面幾人的身影。
柳年看着陸修澤：“你不過去嗎？”
陸修澤緩緩搖頭。
門外，一聲哀号聲響起，柳年下意識地捂住耳朵，卻感覺到身上忽然一暖，擡頭便看到陸修澤那雙湛藍的眸子。陸修澤一手将柳年的腦袋摟入懷裡，沉穩有力的心跳聲，逐漸讓柳年平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的哭聲小了，直至沉寂。
“陸隊，白七！”秦匡之的聲音傳來。
柳年埋在秦匡之胸口裡，深吸一口氣：“走吧。”
“我不介意你再多躲一會兒”
柳年支起身：“不用。”
陸修澤抱肩半倚靠在門框上：“逃避是你一貫的作風嗎？”
“我隻是，在等待一個更好的時機”柳年低頭答道。
陸修澤：“如果一直沒有呢？”
柳年沉默。
“繼續等待？”陸修澤藍色的眸子流光溢彩，仿佛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柳年的頭似乎低得更低了，沉默似乎變成了他的影子，他又變成了那個自卑的小士兵。
“或者，幹脆直接逃走？再次隐姓埋名變成另一個人？”
“我不是……”柳年擡頭想要解釋，卻一下被陸修澤略帶懇求的目光震住。
“柳年，你可以信任我的”陸修澤懇求又認真地說道。
柳年感覺，這句話像是從他頭頂一下鑽進心裡，使心髒一陣酥麻。
“陸修澤！走了！”門外，秦匡之不耐煩地喊道。
柳年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沒說出來，陸修澤盯着他看了幾分鐘，終于轉身離開。
來到門外，隻見凱恩斯和林悅已經不見人影。
秦匡之解釋道：“若風讓人回去了。”
“回去了？”柳年不可置信地看向若風。
若風似乎很滿意柳年的表情：“四天的時間，足以讓我們排除他們的嫌疑。”
“放人？這不是你的作風”秦匡之對若風的行為也有些意外，這人向來是甯可錯殺也不放過的角色。
“也許，這是偏見呢？”若風說着，對柳年眨眨眼。
秦匡之看向柳年：“白七，你認識他們？”
這事本身也瞞不住，柳年道：“我剛來後稷區那會兒，是他們帶我進來的。”
柳年看着裡面林彥的屍塊，此時正在福爾馬林裡浮浮沉沉，他猶豫了下開口道：“屍體可以還給他們嗎？”
至少，他希望自己能為他們做些什麼。
“不行，”陸修澤的皮手套夾着一張運輸令，一把拍在柳年胸口，“屍首要送往蚩尤區進行更專業的研究，這是我們首次獲得高等級遊屍屍身，我會親自押送，當然，押送人員也包括你”
若風對着柳年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柳年知道自己無法說服陸修澤，隻拽緊了自己的運輸令：“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
*
走出監獄，烏雲壓頂。
柳年擡頭看着霧蒙蒙的天空，心裡愈發沉重，隻覺得前路像是一個永遠也無法結束的噩夢。
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身側，柳年扭頭看到陸修澤的側臉，以及兩張通行證。
“這是？”柳年疑惑。
“盤古區的通行證”陸修澤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