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風眼中含着淚光,猛地擡起頭,輕輕拉起謝海安的袖子。
露出謝海安手臂上縱橫交錯觸目驚心的疤痕。
冉風顫抖地伸出手指,停在謝海安胳膊上,終究是沒有勇氣拂過那些凹凸不平的傷疤,修長的手指無力地垂下。
吧嗒一聲,兩滴碩大的淚珠滴在謝海安手臂凹凸的疤痕上。
那疤痕已經結痂,泛着水光更顯得猙獰。
謝海安感覺手臂火辣辣的燒疼,比起當年身體上的疼痛,如今冉風的淚讓他的心裡像被戳進一個刀子。
“是不是很疼?”冉風垂着頭,肩膀顫顫巍巍地抖着,嗚咽開口道。
“都過去了冉風,都過去了。”這些話往日謝海安聽别人說過無數次,今天這話确是由他的口說出來。
謝海安摟住冉風止不住發抖的肩膀,鄭重地開口道“冉風,上午你說的事,我答應你。”
謝海安頓了頓,拉下了手臂上的衣服,遮住那些醜陋的疤痕,握住了冉風白皙的手指。
“冉風你讓我試着相信你,從今天開始,我會無條件的信任你。我把自己交個你了,我的小冉醫生”謝海安也紅了眼眶,聲音有些沙啞開口。
見冉風依舊垂直眸,謝海安輕聲哄道“别痛了,好不好。”
冉風的手反握住謝海安,将他的手貼在自己的心髒處。
此刻透過冉風的襯衣,謝海安感受到了冉風心髒熾熱而又鮮活地跳動。
在兩人的指縫之間,有一份愛意緩緩從兩人掌心流出,震耳欲聾。
謝海安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冉風送到家安置好後,帶着陽果果打了一輛出租。
回來的路上,陽果果困的垂着小腦袋安靜地躺在後座上睡覺。
謝海安看着眼前窗外走馬觀花倒退的景色,冉風失控後的模樣依舊曆曆在目。
“謝海安,我這裡好痛!”
“我好害怕!”
謝海安閉上眼睛,冉風痛苦的聲音回蕩在耳邊。
他緊緊捂住自己的心髒,那裡仿佛漏了一個巨大的洞,隻有冉風才能将那個洞縫補如初。
夜晚靜悄悄的,街道上沒什麼車,遠遠地謝海安就看到陽鵬靠在電線杆旁等着他們。
昏暗的燈光拉得很長,讓他看起來十分落寞。
吃飯之前謝海安已經給陽鵬發了消息,讓他先休息,沒想到卻在樓下看到了他。
這讓謝海安想起了他們之前在縣城共同生活的時候,那時候的陽鵬也是這樣靠在寵物店門口的路燈旁等他下班。
汽車緩緩停下,謝海安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暗自下定了決心,走了出去。
陽鵬見到謝海安,走到汽車另一端将熟睡的陽果果扛在肩上。
“怎麼沒有休息。”
“你們不回來我不放心。況且一個人也睡不着。”
陽鵬聞到了謝海安身上散發的酒氣,皺了皺眉“你喝酒了?”
“沒有,酒不小心灑在衣服上了,我沒喝。”
陽鵬松了口氣。
安靜的樓道裡回蕩着兩人哒哒的腳步聲,空曠幽長。
像謝海安現在的心情,望不到底。
陽鵬把睡着的陽果果送回房間,看到謝海安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見他出來,謝海安微微側目回神,輕聲說道“鵬哥,我有話想和你說。”
陽鵬心中有些不安,謝海安魂不守舍的樣子,讓他下意識地覺得他要說的和冉風有關。
他要說的一定是自己不想聽的話,但是他的腿還是誠實地走到謝海安旁邊坐下“怎麼了,海安。”
“我想去治療了,鵬哥。”謝海安輕聲開口。
像一根羽毛飄散在空氣中,卻重重地砸在陽鵬的心上。
陽鵬心頭一松,眉眼染上喜出望外,聲音也帶着些激動的顫抖“好,好,我這就安排,把果果安排妥當,我們就回縣城。”
謝海安打斷激動的陽鵬“鵬哥,我不回去。”
陽鵬像是被謝海安澆了一盆冷水,從上到下濕了個透心涼,他有些不解地看向謝海安“什麼意思?”
“冉風是宣城最好的心理醫生,他能幫我。”謝海安将胳膊支在岔開的腿上,低下頭害怕看到陽鵬眼中的難過與憤怒。
“冉風?”陽鵬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壓低了聲音,語氣中有些憤怒又摻雜了些痛苦的哀求。
“為什麼一定要是冉風呢?我們回去不好嗎?像前幾年那樣,在小鎮裡,我們生活得很快樂。”
謝海安麻木地搖搖頭“别人救不了我,隻有冉風能救我。”
陽鵬定定地看着謝海安,眼睛裡似乎能滲出血來。
他自嘲一笑,話語裡滿是絕望“那我呢?謝海安,那我算什麼?”
“你是我的親人,是兄弟,是朋友。”
“我不想做這些。”陽鵬嘶吼地打斷他。
“我愛冉風。”謝海安平靜地擡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