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海安顫抖着雙手捧着滴滴作響的生命探測儀,小心翼翼在地面上緩緩移動,生怕錯漏了任何生機,突然探測儀在某一地急促發出滴滴滴滴的聲音。
謝海安的泛着淚花眼睛中閃爍着欣喜和激動,他小心地将探測儀放在旁邊,戴着防護手套狠狠地刨着地上的砂石和松土。
張德清取出傳呼機,傳呼機發出嘶嘶啦啦的聲音,他用手使勁敲了敲,傳呼機卻徹底沒了聲響,應該是剛剛和謝海安打架的時候碰壞了。
“操!”一貫斯文的張德清低聲咒罵了一句,看着瘋狂徒手挖地的謝海安開口道“我去找人。”
謝海安的雙手如同瘋狂的工具,不顧一切地刨着地面。
此刻他的腦袋裡隻有一個念頭:冉風還活着!
他控制着發抖的手指,濕潤黏稠的泥土在他瘋狂的舉動下四處飛濺,糊成一片。
謝海安毫不在意,汗水,淚水混着泥水,弄得全身都是。
他的頭發不知道是被雨水淋濕還是汗水打濕,一縷一縷地粘在臉上。
手套前端已經被磨破了,謝海安嫌它礙事,他用嘴扯開手套的束縛,手指狠狠插入泥土中。
手指扣着松軟的泥土,粗糙的泥粒磨破了他的指尖,血紅色的黃土粘在他的手掌,他卻絲毫感受不到疼痛,仿佛這樣才能找到心中那絲渺茫的希望。
麻木機械的動作重複多次,多到謝海安的身體已經無意識的進行重複。
突然間,他的手指碰到了柔軟的觸感,謝海安顫抖着血肉模糊的手指,小心地扒開土,一雙濕潤的,奄奄一息的黑色的眸子闖入了謝海安的視線。
一瞬間,他的精氣神仿佛被抽走了,謝海安無力的攤跪在地上,頭重重的磕在黃土之上,身體因極度痛苦而止不住地顫抖着。
他捂住臉小聲嗚咽,轉而再也克制不住地号啕大哭,哭聲撕心裂肺,沙啞的嗓音在空氣中回蕩。
張德清帶着醫護和一個志願者趕過來,看到謝海安抛出的坑愣住了。
坑裡有一隻小黃狗,小狗被半埋在土裡,如今它看到有人來小聲地哼哼唧唧地叫着,希望可以有人救它。
志願者和張德清把小狗刨出來,那小狗氣息微弱,奄奄一息,卻還活着。
生命就是這樣。
有時很頑強,如果求生,即便深埋黃土也得以苟活喘息。
有時很脆弱,如果求死,縱使血肉之軀尚在卻難安靈魂。
謝海安像一個摔碎了的瓷器,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一瞬間天旋地轉,他無力地栽到泥土裡。
無所謂了,沒有人能救我于水火。
神明不能,信仰不能。
唯有冉風能。
如今他已孑然一身,再無求生的意志。
謝海安再睜開的時候,一股撲鼻的消毒水味兒燒的謝海安有些反胃,胳膊傳來嘶嘶拉拉的刺痛,手指像火一樣被灼燒着。
周圍很吵,還夾雜着微小的抽泣聲,謝海安無神地盯着陳舊的天花闆。
還沒死嗎?
為什麼還沒死呢?
那天怎麼不強行和冉風一起去鎮裡呢?
這樣黃泉路便不會孤單了。
“你醒了,你兩天沒吃飯,低血糖昏倒了。”
身側有道聲音響起,謝海安麻木地扭頭看過去。
恍惚間他看到冉風清冷的眼眸,冉風穿了件熟悉的墨綠色的半袖和淺藍色的牛仔褲,一雙白色的球鞋,他的頭發半濕着,看起來像剛洗完澡。
謝海安擡了擡手,他的手指被繃帶層層纏繞着,并不能彎曲,手肘處還紮着針連接着吊瓶中的液體源源不斷地輸入謝海安的身體裡。
謝海安的鼻頭和眼眶酸得厲害,張了張嘴巴,說了幾次,卻始終無法發聲。
終于,謝海安用盡力氣才發出了聲,喑啞的嗓子委屈地開口道“你回來了?”
“同志,你手肘别亂動啊,一會走針回血了就不好了。”
冉風清冷的面容如同蝴蝶翅膀上的細沙,晶瑩地飄散在風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左立慌忙地從椅子上站起身,将謝海安的手臂固定好,他有些責怪地開口道“救援之前都和你們交底了!自身安全第一位,救援第二位。不第一時間找救援組就算了,你怎麼能徒手去救援?知不知道如果防護做得不到位,破傷風感染了很難辦。”
謝海安失神地呆愣愣地看着左立一張一合的嘴巴,他的耳膜轟轟作響,根本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看到謝海安凄慘的模樣,左立也于心不忍,不再說責怪的語“你也真是的,沒見過你這樣的拼命的人,不吃飯還做高強度的救援活動,累倒了吧。等你輸完這瓶葡萄糖,我再走,之後你可得按時吃東西,也不能為了工作連命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