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海安忍着胸口的疼痛,驚恐地轉身趴在窗台想攥住劉明的手臂。
“劉明,不要啊。”
謝海安撕心裂肺地喊道,胸口的血随着他的動作湧出,鋪天蓋地的疼痛讓他無法起身。
劉明的背影很決絕,迅速地跳了下去,謝海安連他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謝海安的眼睛瞬間蓄滿了淚水,張着嘴巴想喊劉明卻因為極度恐懼失了聲。
咚一聲巨響。
劉明砸到了樓下孔子像上,随後被撞擊到地上,血順着他的頭流進他睜着的眼睛裡,暈染了一片血色。
謝海安對上了劉明失了焦的紅色眼眸,吐出一口血來,昏厥的栽倒在地上。
陽光照在孔子像上,劉明的血順着孔子的頭緩緩流下,流進孔子像的眼睛裡,泛着詭異紅光。
謝海安再次醒過來,茫然的盯着白花花的天花闆,濃烈的消毒水味兒和胸前撕裂的疼痛都告訴了他,這不是學院,他逃出來了。
他昏迷了五天,才從重症監護室出來,撿回一條命。
清醒了的謝海安被有了一個給家長打電話的機會。
拿到手機的謝海安,盯着手中手機出神,這個場景他在腦中幻想了無數次。
如今他終于走到了這一步,卻有些恍惚,心中沒有想象中喜悅。
他感覺疲憊極了,他好累,似乎累到連撥打電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在教官的催促下,他撥打了張蘭的電話,盡管他的心早跟着劉明死在了那片肮髒的地方,可是聽到電話裡的嘟嘟聲,他的心裡還是跟着電話音跳動。
“喂?”是一聲男聲,謝海安一下就聽出來是陽鵬的聲音。
一瞬間謝海安紅了眼眶,這四年的委屈,痛苦和對家人朋友的思念湧上了心頭,他張了張嘴,可喉嚨酸澀無比,竟然難以發出聲音。
“那位?”陽鵬的聲音還是和熟悉中一般冷漠,帶着些許的不耐煩。
謝海安清了清嗓子,壓下喉嚨中的酸澀“是我。”
“海安?是你嗎海安?你在哪?”陽鵬的聲音有些顫抖,急促地詢問,聽到謝海安那邊的沉默,陽鵬有些着急“海安是你嗎,你說話啊。”
“是我,鵬兒。”謝海安閉上眼睛,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他啞着嗓子說道“救我。”
謝海安是在晚上見到陽鵬的,四年未見陽鵬長得很高了,相貌沒什麼大變化,感覺更成熟了,應該是接到謝海安的電話之後馬上趕過來,肩頭都是風霜,眉眼中滿是疲憊。
見到謝海安他的眼中滿是驚喜,随後看到謝海安胸前纏滿了繃帶又有些震驚繼而混雜着心痛。
陽鵬到了醫院交好了費用,辦好了手續,在醫院衣不解帶的照顧謝海安。
謝海安傷得很重,那一刀隻偏了一寸,若是在正一寸,就會插到他的心髒,割破他的動脈。
第二天謝海安甯從H國趕了回來,看到弟弟的樣子,她一瞬間崩潰地哭了起來。
這些年張蘭一直騙謝海甯,說離婚時謝海安跟着謝飛走了。
她一直以為弟弟跟着爸爸一起生活,沒想到媽媽竟然把謝海安送到了這樣黑暗的地方。
謝海甯安頓好了謝海安,去找學校要個說法,又去了派出所報案。
劉明的父母得知孩子的死訊,拉着橫幅在學校門前哭鬧,要求學校為劉明的死負責,進行賠償,企圖榨幹劉明身上最後一絲價值。
最終謝海安的傷被定性為劉明過失傷人,劉明的死被定性為自殺。
聽了弟弟的遭遇,謝海甯以非法拘禁和虐待起訴了學校,均敗訴了。
學校拿出了當年和張蘭簽訂的寄宿協議,繳納的學費等憑證,以此證明并非非法拘禁,法院駁回了謝海甯非法拘禁的訴求。
由于謝海安無法提供确切的證據證明,在書院所受到的人身傷害,也沒有醫院診斷證明及視頻音頻等證據,虐待的罪名未能得到法院的支持。
謝海甯給謝海安辦理了退學手續,連着兩次訴訟失敗,這件事也隻能不了了之。
謝海安求着姐姐把向乃和向慶也救出來,陽飛托了不少人,找到向慶向乃的爸爸,結果他爸是個無賴,死活不肯接兩兄弟出來。
陽飛給了向慶他爸不少錢,最終終于逼着他簽署了向乃向慶的退學手續。
這些手續辦下來,已經到了來年的春天。
謝海安在醫院待着快五個月,身上的傷七七八八的也快好了,但是整個人始終恹恹的沒什麼精神。
尤其是謝海安甯敗訴了之後,謝海安卻像是沒有了靈魂一樣,每天都渾渾噩噩,看起來無比疲憊。
春天到了的時候,謝海安準備出院了,向乃帶向慶來看他。
向乃的腿留下了些病根,有些跛。向慶看起來精神不錯,依舊像往日一樣黏在向乃身邊。
三個人坐在一塊,看起來像往日一樣,可是他們都知道,一切一樣卻又不一樣了。
他們從那個吃人的地方逃了出來,也都付出了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