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乃的腿再也不能自由的奔跑,謝海安将自己的靈魂桎梏在了那片腐土,而劉明永遠失去了生命。
那尊孔子像頭上的血漬已經被擦幹淨了,在明媚的日光下慈祥地笑着,隻有那隻被染紅的眼睛,怎麼也擦不掉,看着那方小小操場繼續上演一個又一個悲劇。
——
“海安。”
謝海安茫然地睜開雙眼,胸口劇烈疼痛消失了,耳邊潮濕的觸感也消失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意識到自己在哪,他猛然的洩了氣,轉頭對上了那雙溫柔幹淨的眸子。
謝海安撐着身子坐起身,聲音裡滿是疲憊困倦“幾點了?”
“快十點了,做噩夢了嗎?”冉風用手帕擦了擦謝海安額頭滲出的汗水,有些心疼。
謝海安點點頭,随後又搖搖頭,他輕聲開口“夢到劉明死的那天發生的事了。”
冉風摟住了謝海安的頭,讓他靠在自己胸口,熟悉的松木氣息,讓謝海安無比心安。
兩個人在冉家的舊宅住了快半個月了,這半個月兩個人都沒有出過房子,上午冉風會處理一些工作,從吃過飯開始,冉風就會對謝海安進行治療,治療會持續8—10個小時。
這樣高強度的治療,讓謝海安的精神承受了很大的壓力,冉風也感覺十分疲憊。
但是冉風不敢再采用保守的治療方案,他明顯感受到謝海安的精神狀态的變差,差到快要失去他的把控,所以他才調整了治療方案,采用了更加激進的治療方法。
這是他帶着謝海安回憶的第七遍,他已經知道了壓死謝海安精神的最後一根稻草,就是劉明的死。
半個月的治療還是有效果的,謝海安已經可以完整地叙述出事情的始末,中間不需要休息調整,有時候還是需要服藥,卻也不會再像最開始那樣發病應激。
可是這樣的治療進度還不足以讓他永遠掙脫那段回憶。
冉風下意識地歎了口氣。
謝海安有些小心的輕聲問道“我是不是做得很差。”
“你做得很好,安安。”冉風輕輕拍着謝海安的後背,對上謝海安小心翼翼濕漉漉的眸子,冉風止不住的心疼,他輕聲哄道“我們今天出去走走好不好,不去遠的地方,就在花園裡。”
“不想去。”謝海安把頭埋進冉風小腹,小聲地開口,像一個鬧脾氣的小孩。
“今天阿姨會把小冉和平安送過來,我帶它們在院子裡玩,你在窗前看着我們好不好?”冉風不在強求謝海安出門,退而求其次詢問道。
謝海安并不想冉風離開他一寸,但是他知道這半個月對自己來說無比痛苦,對冉風而言也無比疲憊,他必須強推着自己去走完這段他必須走的路。
謝海安點點頭,他坐在窗邊,盯着冉風出去的背影,陽光照在他臉上,有點晃眼,他不敢閉眼,緊緊盯着冉風變得越來越小的背影。
後來謝海安看到冉風牽着小冉和平安進了院子,院子很大夠兩隻小狗撒歡兒一樣的奔跑。
冉風在陪小狗玩飛盤,小冉不愛跑,跑兩圈就趴在草坪上吐着舌頭大喘氣。
小平安卻開心極了,叼着飛盤跑來跑去,有的時候會跳起來接飛盤。
看着冉風眉眼間的笑意,謝海安也覺得胸口酸酸漲漲,跟着冉風笑了起來。
他一笑,出了些動靜,小冉敏銳的發現了他,從草坪另一端嗖的竄過來,站在窗子底下,對着他咧嘴笑着搖屁股。
見謝海安不出來,小冉有些着急地拖着肥胖的身軀往窗子裡跳。
試了幾次都沒成功,胖胖的身體栽倒在草坪裡,它又一個打挺翻身起來跳向謝海安。
謝海安的心裡突然有了一絲想出去的想法。
外面陽光明媚,有翠綠的植物,鮮活的生命,期待自己的小冉,還有他的愛人冉風。
謝海安走了出去,從後面抱住了冉風,将頭埋在他脖頸。
冉風笑了笑,眼中并沒有意外。
小冉跟在謝海安的腳邊嘤嘤嘤的哼唧着,來表達自己的思念。
明媚的陽光照在謝海安身上,把兩個人曬的熱烘烘的,似乎将謝海安身上所有的陰暗腐敗都曬幹了。
“真好,要是一直都這樣,就好了。”
“今後的每一天我們都能這樣。”冉風轉過身,摟住了謝海安的脖頸,在他的唇上印了一下“隻要你想,安安。”
謝海安低頭吻住了冉風的唇瓣,細細地摩挲着。
“汪汪汪。”
小平安的叫聲打斷了兩個人的缱绻,小平安不滿的對着兩人汪汪叫,用小爪子推了推腳邊的飛盤。
謝海安輕笑出聲,拿起飛盤用力扔出去“這個小壞狗,就知道和我搶你。”
飛盤盤旋在天上,謝海安仰頭看去,天空湛藍讓人心情很好。
他看到了隔壁别墅二樓站着一個人,正在看着他和冉風,那人背着光,謝海安看不清他的臉。
但他的身形卻無比熟悉,謝海安眯了眯眼睛,飛盤被小平安一下接住,謝海安的笑卻僵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