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柯之杭的不滿,謝海安禮貌笑笑,微微俯身看向一臉傲慢的柯之杭,溫聲道“我來送您的規劃方案。”
溫晴從椅子上站起來,拉了拉柯之杭的手臂,臉上堆着禮貌的笑容“給我吧,謝秘書。”
謝海安将手中的方案遞給溫晴,卻被柯之杭伸手半路截走。
柯之杭打開方案随意地翻了翻,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謝海安,開口道“你是誰的秘書?”
“我是瑞明總經理冉風,小冉總的秘書。”謝海安的态度不卑不亢,倒是讓柯之杭有些意外。
柯之杭嗤笑一聲,側目瞧了眼盯着謝海安看的陽鵬,将手中的方案丢到溫晴懷裡,說道“謝秘書還有其他事?”
“晴姐,後續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聯系我。”謝海安并沒有因為柯之杭的态度有任何惱怒,他向溫晴說道,随後又沖陽鵬點點頭,轉頭禮貌對柯之杭說道“柯哥,我先走了。”
柯之杭沒理他,自顧自地走到沙發上坐下打開抽屜拿出一支煙。
陽鵬微微蹙眉,柯之杭卻好像挑釁一般,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夾着香煙,啪的一聲點燃。
柯之杭猛地吸了一口,靠在沙發上仰着頭沖空氣吐出一大口煙圈。
眼圈迅速在空氣中彌散,在燈光下晃出五彩斑斓的光影。
陽鵬面無表情地從椅子上站起身,欲要離開房間。
柯之杭的聲音淡淡響起“去哪?”
“我不喜歡聞煙味,你抽完我再進來。”陽鵬不悅地看了看柯之杭手指間閃爍的香煙。
柯之杭冷哼一聲,故意深吸了口煙,吐向陽鵬的方向“我看你是想去找你那個小竹馬?”
陽鵬沒理柯之杭的挑釁,開門出了房間,看到了站在窗台前看着外面出神的謝海安。
他并沒有意外,走到謝海安身邊。
謝海安回過神,他抿了抿唇,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卻沒有之前那麼尴尬。
“去樓下的咖啡店坐坐?”
陽鵬回頭看了眼半掩的門,淡淡開口“走吧。”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樓下的咖啡店,彼此沒有說話。
或許他們兩個人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彼此,或者是以什麼身份去面對彼此。
此刻是上班的時間,咖啡店的人并不多,謝海安帶着陽鵬坐到了一個安靜隐秘的角落。
“海安,你變了。”陽鵬并沒有直視謝海安,他的視線落在謝海安咖啡杯裡的倒影之中。
出神地看着杯中的咖啡液因着空氣細微的顫動而泛起細小的微波。
“是嗎?”謝海安下意識地捋了捋頭發,冉風把頭發給他剪短了不少,露出後頸還讓他有些不習慣。
“冉風說得沒錯,他可以治好你。”陽鵬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他點的全糖,卻還是覺得口中的咖啡有些酸苦“看到你越來越好,我心裡很高興。”
“鵬哥。”謝海安垂下眼睛,自從兩個人上次鬧掰了之後,兩個人就沒有在這樣心平氣和地聊過“那個東西...你帶來了嗎?”
陽鵬點點頭“你給我發了微信之後我就一直随身帶着。”
陽鵬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手掌大的黑色的布袋子,遞給謝海安。
“打開看看吧。”
“不急。”謝海安接過袋子放在桌子上,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擡起頭,似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開口問道“能給我講一講,我去了倉北之後,她...是怎樣的嗎?”
陽鵬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的瞳孔微縮,嘴唇有些顫抖,自從謝海安從倉北出來,向來排斥張蘭的事情,從未過問,也不願意其他人在他面前提起。
陽鵬的聲音有些啞“海安,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
謝海安的眼眶也有些泛紅,陽鵬知道張蘭的死是謝海安的心結,他無奈地歎了口氣,緩緩開口道“你走之後張姨放棄了治療,她找了一個療養院。”
“張姨拒絕治療也不願意吃藥。那段時間她蒼老得很快,多數時間都在睡覺,清醒的時間她也不願意和任何人溝通,隻是每天坐在院子裡發呆。隻有我媽和我去的時候張姨才會說一兩句話。”
“我媽說那個時候的張姨,在求死。可是命運卻像是在捉弄她一樣,偏偏不讓她死,癌症擴散得很慢,她忍受三年病痛的折磨,終于在那年冬天如願死了。”
“在張姨生病的那三年裡,我問過她無數次,你在哪,她總是看着窗外出神。直到她死之前,她拉着我的手,那是三年裡我第一次見張姨流淚,她和我說她送你去治病,她把這個塞到我手裡,讓我交給你。”
“她去世之前...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謝海安的指尖顫了顫,碰到絨布質地的黑色袋子,不自覺地縮了縮手指。
陽鵬閉上眼睛,想到了張蘭死的時候,她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上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她仰着頭看着窗外光秃秃像惡鬼一般撲向天空的樹枝出神,手掌緊緊地握着陽鵬的手。
張蘭的眼角滑過一滴淚,嘴裡不停地念叨着“我這一生失敗透頂,滿是荒唐,隻有一件事我很後悔...”
“她有說是因着什麼事情後悔嗎?”謝海安的心像是有一團浸了苦水的棉花包裹,堵在喉嚨口,不上不下,堵得他喘不上氣。
陽鵬緩緩地搖搖頭。
謝海安吞下口中的苦澀,緩緩開口“謝謝你,鵬哥,你先走吧。”
陽鵬不放心地看了看謝海安,他張嘴想說些話安慰他,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最終隻是噤聲離開。
謝海安的心緩緩落下,他打開了那個黑色的絨布袋,裡面是一個紅色的護身符。
護身符的背後繡着金色的字體: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