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海安的呼吸急促了起來,黑暗裡他仿佛看到了王教官猥瑣地笑着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鋒利的刀尖劃過漆黑的空氣,空氣發出破裂的聲音。
謝海安握着那把刀不斷在空中揮舞,陰冷的地窖中,汗水順着謝海安的額頭流下。
用力睜大的雙眼有些發酸,盡管他什麼都看不到,卻依舊不敢眨眼。
“謝海安。”
平靜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謝海安茫然地回過頭,手中的刀咣當一聲掉到地上。
“劉明?”
劉明平靜地看着他,穿着在學院裡的灰色長袍,面上一如既往地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這裡沒什麼大不了的,之前在訓誡室,我們三天都待過,不是嗎?”
謝海安有些茫然,他低頭看了看指針泛着微弱綠光的手表,距離他從這裡醒來才過去20分鐘。
為什麼他覺得無比難熬。
這些痛苦不及他在倉北所承受的萬分之一。
可對于如今過慣了安逸的,被冉風愛着的日子的謝海安來說,竟然連這短短的幾十分鐘,在黑暗都難以挨過。
“你答應過我要活下去。”
“活下去。”謝海安喃喃道“我活下去了,劉明。”
劉明平靜地看着他,聲音裡帶着穿透黑暗的冷漠“你死過很多次了。”
“剛剛你握起刀要做什麼?”
“你要食言了,謝海安。”
謝海安猛烈地搖搖頭,聲音止不住地顫抖“我要用它來殺掉王教官。”
“我應該用刀殺掉他的,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的膽小。你才會死,你是被我害死的,劉明。”
謝海安掩面感受到冰涼的觸感爬滿了自己的臉頰,順着指縫流下。
他又想到了他們四人一起逃跑的那個中秋,謝海安去王教官的房中引誘他放下戒備,他和劉明要拿到鑰匙。
劉明怕自己趕到不及時,所以将那把刀塞進謝海安的口袋裡。
謝海安有想過,一旦他們逃跑失敗被抓回來,劉明在妄想殺教官難上加難。
唯一的辦法是在逃跑之前就把王教官殺死。
可是……王教官壓在他身上亂蹭的時候他猶豫了,沒有立刻掏出那把刀,如果那個時候他殺了王教官,應當被判為正當防衛吧。
劉明趕來得很快,沒給謝海安太多思考的時機。
機會稍縱即逝,謝海安沒有把握住。
王教官被綁起來後,劉明拿着鑰匙先離開了房間。
謝海安握着那把刀,那時候他應當把它插入昏迷的王教官的胸膛。
可是恐懼戰勝了謝海安,他顫抖着手試了很多次,都沒能将它插進去。
後來劉明返回看出了謝海安想做的,搶走了那把刀。
無數次午夜夢回,謝海安都無比懊悔。
他無數次唾罵自己的膽怯。
若是當時自己可以勇敢一點。
是不是劉明就不用死了?
“不會。”劉明淡淡地開口,他緊緊地盯着謝海安“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選擇,與你無關。”
“謝海安,好好活下去,你答應過我。”
劉明的身影逐漸消散在謝海安的面前,隻有淡淡聲音回蕩在空曠無際的黑暗中。
“海安哥。”
謝海安的眼前有些模糊,無盡的黑暗裡,向乃穿着火橙色的半袖格外的顯眼。
那抹橙色沒有被任何血漬沾染,像他的主人一般幹淨,純粹。
“我們都應該向前看,忘了過去吧。”
“那些灰暗腐敗的日子,不應該再纏繞着我們了。”
“我們早就該解脫了。”
“向乃。”謝海安喃喃道,他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無數片段像走馬燈一般在他的腦中閃過。
向乃訣别前對他的笑,劉明臨死前在他耳側噴灑的氣息。
謝海安猛地清醒過來,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攥了攥自己的頭發,頭上的痛感讓他感到無比真實。
剛剛他又犯病了,從冉家老宅回來,他沒有再犯過病,所以他身上已經很久沒有帶藥了。
他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緩了許久,呼吸才漸漸平穩。
冷靜下來的謝海安,感覺輕松了不少,一直萦繞在胸口的石頭,仿佛被移開了。
謝海安看了看時間,已經被困在這一個小時了。
他的心情逐漸在黑暗中平靜下來,漫長的等待似乎也沒那麼難熬。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海安聽到頭頂傳來狗叫和急促的腳步聲。
“冉風!”謝海安仰着頭沖發出聲響的地方大聲地呼喊。
“在這兒!!!”外面一聲男聲呼喊。
咣當一聲,頭頂的門被打開。
謝海安看到一個德牧的腦袋從上面探下來,它的旁邊半蹲着一個穿警服的人。
“告訴邵隊人找到了,拿梯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