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沒錯,确實很像青蚨錢。”王子淳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故意在銅闆上染了鳳仙花汁液,再去賭坊輸出去,就是想看看回來的錢币是不是之前那些。
他神色更加嚴肅,說道:“但這枚母币更邪門。陰面置上,持母币者心神恍惚,食欲大增,一日三五餐猶不知飽;而陽面置上,持子币者氣血足旺、貪欲熾盛,時刻烈火煎心猶如發狂。”
“夜半放在手下,則子币則和心脈相通,持币者所在、所做、所言皆悉數入耳入眼;若置于腳底,子币則翌日複還,惟有埋于土中方可斷絕兩者關系。”
王子淳為了搞清楚這枚銅闆的用途花了不少時間,這枚銅闆詭異兇險處頗多,他隻能一個人摸索,幸好遇見了元安,能辦的事多了不少。
“這是……在标記獵物。”元安思索片刻,猜到了這枚母币真正的作用,他解釋道:“上山打獵時,有時候會碰上群居的獸類,若是當時食物充足,老道的獵人會留下記号,等到天寒腹饑,再帶着獵狗進山追蹤狩獵。”
“獵物?!你是說這枚母币喚回來的不是子币,而應該是人,那為什麼……”王子淳訝然,他料到這枚銅闆邪門,不敢輕易用在市集,即使去了賭坊,也是一日不到就喚回,可他也不見哪個賭徒狂性大發踹爛王府大門,找上他來。
“因為他沒有許願。”柳折清一語道破原由。
“沒有許願?”王子淳喃喃道。
他聽王子淳說了半天早已不耐煩,抻了下腰,才懶洋洋說道:“銅闆隻是媒介,一物換一物,買賣公道,幕後人要的不過是顆虔誠供奉的心。”
若是沒有許願,那這人如同還沒長大的羊羔,食之可惜,不如再養養,待到膘肥體壯再動刀,那時肉質鮮嫩、吃起來才會滿嘴流油。
看在王子淳是為兄報仇的面子上,柳折清勉為其難地給出一條忠告:“你哥不過是主人豢養的獵狗,死的如此詭異,也不知道是換了什麼,你偷的那枚也是标記,平日還是埋起來安心些。”
“那我哥許的什麼願?!到底是誰害死了他?!”王子淳騰地站起來,急迫撲向柳折清,哪裡還管什麼纨绔不纨绔的。
“好笑,你個當弟弟的都不清楚,我怎麼會知道?”柳折清一臉奇怪。
元安揪住王子淳的後領,任由他暴躁地掙紮,然後幹淨利落地将其摁回座位:“冷靜點,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銅币源頭。”
“我不知道嗎?!”王子淳眼圈發紅,一條獵狗嗬,一條被拴着脖子的獵狗,可憐他哥最後死的連個畜生都不如!
他盯着柳折清眼神逐漸兇惡,聲音拔高:“是不是你?!你家與我家有怨怼,你既懂這,又知道那,敢說兇手不是你!”
不對勁,元安見王子淳兩頰泛潮紅、脖頸青筋暴起,顯然是一副氣血翻湧的樣子。他果斷搶過那枚母币,埋進花盆泥土裡,然後右手卡住王子淳脖子,讓他一聲也發不出來,左手捏住他的下巴,冷聲說道:“你若再大吼大叫,我就卸了你的下巴。”
王子淳過了好一會才覺得自己眼前的紅霧慢慢消散,他艱難地點點頭,等元安确定他徹底安靜下來松開手,啞聲勉強道:“抱歉,我剛才有點控制不住自己情緒。”
元安搖頭示意不用在意,反正被掐脖子的也不是他,他把剛才的思路理了理,說道:“我有一個辦法,既然子币無論多遠都能尋到母币,我們為何不跟着銅闆順藤摸瓜?”
王子淳皺眉:“你是說我們要對着銅闆許願?”
“嗤——許願?許什麼願?許自己幾時端上桌嗎?”柳折清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望着王子淳,看來他是真不喜歡這個“二少爺”,說話一直夾槍帶棒。
王子淳大怒,他早就看這人不順眼了,說話神神道道,要不是打不過元安,自己非得給他一拳,他橫眉倒豎:“那你說怎麼辦?若是不許願,子币一眨眼便在母币身邊,根本追不上!”
他眼睛一轉,突然冷笑數聲:“還是說你這個膽小鬼不敢許?這事我來做便是,不用你出頭。”
“那你許啊!一門三父子正好湊個齊整。”柳折清毫不相讓,鳳眼一挑,更是出言相激。
“許就許!”王子淳怒氣上湧,竟沒有注意那句“一門三父子”。
眼見王子淳就要去掏那枚銅闆,元安無奈攔住他,歎口氣道:“二位歇歇吧,我們不是有現成的人選嗎?你剛才躁動異常,分明是有人催動了你哥的銅闆,你沒有許願,你哥必定許了。”
“我知道你哥還沒有死。”元安沉默了片刻,換了個說法:“你哥的那具皮囊還沒有死,他身上還剩有銅闆,跟着他就行。”
他哥?是的,他那日隻拽下來一枚銅闆,後來一切都是他爹在主持,奴仆依舊、飯食不變,連酒都一壇壇滿着送進去,空着擡出去,除了少了往日鞭子抽打聲和仆僮慘嚎,與往日大少爺活着沒有區别。
王子淳這才明白元安的意思,他有些猶豫:“雖然我爹說他活着,可我那日觸碰時的确如死屍一般,而且我之後再也沒見過他,我爹把院落看管的很嚴。”
“先去打探看看,不行再想别的辦法。”元安知道此事很難,倒也不急于求成。
“好!”王子淳點頭同意,他的确将自己的院落管教的很好:“直接從我的院落過去,沒人敢進來。”
他一定會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讓兇手給他哥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