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巷子,搭在低矮石灰牆上的樹枝晃了兩下。
巷子裡,盛郁難受的蹲到地上,死死掐着手臂,咬牙:“要你管。”
薄序聳下肩。
“行,”他掐了煙直起身,語氣聽上去确實是懶得管,“那你先自己待着吧。”
說完就徑直離開了。
聽見薄序走遠的腳步聲,盛郁一個人蹲在巷子裡,抿抿唇,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漫上來點隐約的失落。
但還沒等他這份情緒蔓延一會,幾分鐘後,他臉邊突然貼上來一個冰涼的東西。
盛郁吓了一跳,轉頭看去,就見薄序半蹲在他旁邊,手裡拿着罐冰可樂。
他自己也買了一罐,修長的食指一開易拉罐拉環,汽水立馬發出嗞嗞的聲響,氣泡頭争先恐後地冒上來。
盛郁眨了下眼。
薄序見他不接,将可樂又往他跟前晃了晃,言簡意赅:“拿着。”
“哦……”盛郁愣愣的雙手接過。
可樂剛從冰箱裡拿出,驟然接觸熾熱的陽光,罐身上的冷氣很快化為水珠流下,弄濕了盛郁的手指。
不知道是不是很涼的緣故,盛郁感覺體内那股泛濫的癢意被壓制了點。
“身體這麼差還敢一個人出來。”
薄序起身,不平不淡地開口。
“回去吧,以後别來這邊了,這不是你這種少爺該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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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山街再往裡走,繞過幾個巷口,就是錦城市中心最亂的城中村。
路面坑窪,角落處不知道多久沒處理的酸臭垃圾,筒子樓的斑駁牆面上貼着各種小廣告,從無痛人流到離婚官司,一條龍服務,頭頂電線拉的到處都是。
薄序在樓下小超市買了點食材,拎着袋子上了三樓,程威正蹲在樓梯口打遊戲,見到他回來,眼睛一亮:“薄哥!”
一旁304傳來男人和女人激烈的争吵聲,薄序瞥他一眼,程威撓下腦袋,黝黑的臉上浮現出點不好意思。
程家父母屬于那種最典型的婚姻,每天因為各種瑣事吵得雞飛狗跳,但真說離,又離不了。
薄序收回眼神,拿出鑰匙打開自己家的門:“進來吧。”
“哎好嘞!”程威立馬咧開笑,鑽進屋子裡。
屋子大概三四十平方,又小又舊,但收拾的很幹淨。一進屋,程威直奔沙發坐下,順手拿了個茶幾上的香蕉啃。
“薄哥,”他大咧咧問,“我聽說你跟金小虎那幫人打到派出所去了啊?”
今天薄序和程威,還有另一個哥們林青原本約了一起去吃火鍋。
結果事有不巧,林青他爹早上下樓時不小心摔了腿,一家人去醫院了,火鍋之行也就随之取消。
“嗯。”薄序把食材拎進廚房,打開水龍頭,應了聲。
程威唏噓:“那他們今天運氣是真不好。”
他薄哥本來今天心情就差,想找人發洩,這幾個黃毛是正好撞槍口上來了。
昨天晚上筒子樓裡突然來了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說是薄序姑媽,氣勢洶洶的要找薄序,樓裡鄰居大多都讓薄序幫自己小孩免費補過課,受過恩惠,因此見女人來者不善,都沒說出薄序門牌号,那女人見找不到人,站在樓前大聲咒罵了好一會才走。
當時程威看見薄序就那麼冷冷站在窗口看着那女人離開,身影幾乎和暗沉沉的夜色融為一體。
程威其實也不太清楚薄序的來曆,薄序是高一時搬來長山街的,隻有他一個,父母好像都出了什麼事,不在身邊。
長山街這一片亂的很,什麼人都有,程威一家本來怕他一個小孩在這受欺負,還想時不時照看着,後來才發現,這踏馬用照看個屁,這小子打起架來比誰都狠。
不過總有新來的能被薄序那張優等生臉忽悠,以為他好欺負。
金小虎那幫人原本是隔壁街的,在隔壁耀武揚威慣了,以為在長山街也能橫着走,結果剛來就碰了個硬釘子。
知道薄序肯定沒問題,不過程威還是例行慣事地問了句:“沒事吧?”
“沒事,”薄序說,“有人作僞證。”
“嚯!誰啊?”
薄序想了想,剛才那小少爺被他塗了半臉蛋血時茫然失措的表情竄進腦海裡。
“一個麻煩的小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