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能在清醒後回憶起夢境的清晰畫面和完整内容,江漱陽當然也不例外。
但他記得自己從夢中掙脫出來時冷汗涔涔、背後發涼的感覺,也記得自己求生欲爆發下在手機備忘錄裡努力記下腦海中尚未流失的、關于夢境、關于書的記憶。
如果有人在現實中突然對江漱陽說——
“我們的世界其實是一本書啊!而且你小子居然是書中的主角啊卧槽!”
江漱陽大概會抵着下巴深沉道:“嗯……居然被你發現了,不愧是我,還是藏不住主角的王霸之氣嗎?”
……神金啊!這種事難道不是玩梗的惡作劇嗎?!
誰沒有在刷短視頻時冒出幾句與評論區感同身受的npc文學,誰又沒有在聽心靈雞湯時意氣風發地心想老子肯定是主角!
如果不是這個莫名其妙的夢真實得讓人想找塊豆腐撞死,江漱陽是不會願意相信自己是這樣一本狗血到令人惡寒的18X小說主角的。
退一萬步來說,他他他他一直以為自己喜歡的是女孩子啊啊啊啊——
江漱陽止住腦袋裡的胡思亂想,和還在等待他回答的老前輩對視。
從夢中醒來的那天清晨,他其實沒來得及記下太多書裡的細節,就連形形色色的面孔都是模糊的。
譬如主角在長空娛樂和渣男攻的相遇——江漱陽知道的也隻是相遇這件事,其他像是相遇時間、地點、具體發生了什麼……他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倒是潛意識替他記住了長得很在他審美點上的臉,所以才會覺得左宥那麼眼熟。
連作者花費大量筆墨描寫的初遇,江漱陽都隻剩下這麼點可憐的印象,那更不用說這次等級測評的劇情了。
在拿到測評資料之前,江漱陽是真不知道他該怎麼做,但當目光落到資料上後……
嗯?這玩意,怎麼有點熟悉?
江漱陽一邊努力回想,一邊按照高中時做閱讀理解的步驟把資料細細分析了一遍。
在分析得差不多之後,他終于想起來了。
書中描寫的主角“江漱陽”是天生的演員,擁有得天獨厚的外在條件和演藝天賦,或許正是因為這些天賦,讓主角即使被各路男人糾纏,也依舊能在各大導演試鏡下拿到不錯的結果。
而何信給出的這段劇情,恰好和主角後期參演的一部電影中的某一片段相吻合。
好巧不巧,主角飾演的角色正是這位學長!
因為在那部電影的拍攝期間,不少牛鬼蛇神都摻和進來鬧事,整得主角那段日子雞犬不甯,整日整日地“無病呻吟”。
以至于江漱陽頂着黑眼圈記劇情時哪怕沒有把回憶重心放在這部電影本身,腦海裡也依舊殘留了一點關于電影劇情的印象。
呵呵……任誰夢到頂着和自己一模一樣長相的人在一部電影拍攝片場總是拿着劇本從這張床滾到那張床,一邊滾還要一邊被人戲弄地掐着脖子背劇本裡的台詞——這種狗屁經曆誰特麼敢忘啊?!!!
何信莫名其妙感到背後一涼,迷惑地左右看了看,才繼續把目光放到江漱陽身上。
今天他拿出來的這段劇情出自他妻子最近寫的一份劇本裡,所以他也不覺得眼前這個和演藝圈八竿子打不着的年輕人會提前看過那份劇本。
咳,其實他今天來長空娛樂也是懷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前些年妻子賣出去的劇本都被魔改亂拍票房大崩盤,連帶着他妻子口碑也一落千丈,所以這次的新劇本何夫人決定自己當導演,自編自導做出一部片子來。
但拍電影這事兒投資才是大問題,何夫人一大把年紀跑東跑西地聯系各方人脈,何信作為中戲教授自然也會跟着幫忙。
所以今天一開始,何信就是帶着劇本來抱長空娛樂這條金大腿的。
江漱陽沒打算藏着掖着,反正做夢夢見劇本這種事沒人能猜到,他坦然道:“就是分析着覺得應該是這麼回事,您給的劇本裡關于學長的動作和神态描寫其實也暗示了,除此之外我自作主張地分析了一些疑點。”
他頓了頓,見三位老師都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便正了正神色,認真道。
“首先,經曆過校園霸淩的女學生會輕易跟着學長去陌生偏僻的公寓嗎,進去之後還不開燈,而且女學生心理活動完全沒有害怕,甚至有種……詭異的喜悅,我個人感覺是這樣,這種角色不是極端戀愛腦就是作者埋了伏筆。”
“按照學長的人設,這是一個天生情感感知缺陷的壞種,這樣的壞種卻在學校裡有非常好的名聲,這種名聲不僅是源于出色的外表,肯定還有他刻意的經營……他一定很會僞裝,這種僞裝是他自己學會的還是有人教他的,先暫且不論。”
男生微微眯眼,手不自覺抵在下巴邊緣,這個姿勢放在現實裡有些中二,但他做出來卻莫名的不違和。
“可他卻決定向已經和他扯上關系的女學生下手,學校很多同學都知道女學生暗戀他,且他們過去關系其實還算不錯。他這時候主動帶着女學生去偏僻的公寓,如果女學生出事,他肯定逃不開嫌疑,與兇殺案扯上關系,學校裡的風言風語會傳成什麼樣?怎麼,他不裝了嗎?為什麼突然就不裝了?”
“如果學長要謀殺一個人,肯定會提前做好計劃,而不是這麼漏洞百出地動手,所以大概率是臨時起意?可女學生又沒得罪他,他哪裡來的這個‘意’?”
江漱陽:“您看,到這裡,殺人手法不符合角色人設,殺人動機又是缺失的,這些不夠組成一件完整的兇殺案。”
“結合先前女學生人設矛盾,我大膽假設一下,女學生的确和人有仇,但這個有仇的人不是學長本人,而是和學長有深厚聯系的人。”
“劇本中對學長的心理描寫可以看出,學長本人對女學生是沒有恨意——甚至是沒有感情的,我傾向于認為他約女學生之前也不知道‘某人’要的是女學生的命,甚至女學生的告白肯定也是出乎意料的,所以整個計劃才如此不缜密,那麼支撐他做出臨時殺人行為的隻能是書房裡存在的計劃外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