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語氣惶恐,戰戰兢兢回道:“可以的。”
解行舟這才放心地上了樓,在江辛房門口敲了兩下:“小朋友,出來一下。”
“你……你是誰?”江辛銘記道觀師父的話,不敢出來,警惕地問。
解行舟倒也不在意,就倚在牆邊:“不出來也行,我直接問吧,你哥在哪?”
“他……”江辛似乎聽出來了他的聲音,卻有些三緘其口。
解行舟嗓音低沉,聽起來非常從容,仿佛對除邪這件事勝券在握:“你要是有所隐瞞的話,除邪斬草不除根可别怪雲山觀啊。”
江辛這才開口:“我……我爸讓他去後園,他就去了。”
解行舟:“……”
一隻鬼的話,他說聽就聽?!解行舟半晌沒聲,最後無奈地笑了一下:“行,勞駕指指路,我過去看看。”
後園。
這個季節,後園一片荒蕪,又很久沒人敢進來打掃,枯枝落葉遍地都是,随着一陣陣的風發出沙沙的響聲。
後院的圍欄邊有兩個秋千,距離秋千大概三米遠的草窩裡有口井,沒有裝井蓋,井口被野草半掩着。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用這種老式水井了,江家這口井也是二三十年前的。江準記得在他很小的時候上面還裝着老式壓井,後來都通了自來水,壓井就被拆了,留下一口秃井。
江準穿着大衣,看了眼那口井,神情漠然:“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江譯卓面色驚恐:“你下去看一眼,看一眼就知道了,我絕對沒騙你,特别吓人!”
“我為什麼要下去?你都說很吓人了我還下,我傻嗎。”江準攏了攏領口,仿佛對那枯井完全不感興趣。
聞言,江譯卓一愣,随即神色莊重:“不知道這些年你有沒有猜出來,你并不是江家的孩子。”
江準颔首:“你不孕不育,她勾搭别人,我還不瞎。”
江譯卓:“……”
“當年那人讓我收養你,給我開了很豐厚的條件,說你不好養活,讓我一定把你養大,”江譯卓說,“我就想不就是養大個孩子麼,能有多難?”
“沒想到他說的不好養活,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不好養活。”江譯卓擡眸看向江準,語氣陰森:“你招鬼,你沒發現麼?”
迄今為止陰屍氣已經收放自如了的江準:“……”
江譯卓還以為震懾住了江準,繼續得意道:“你确實招鬼,我托人去各大道觀打聽了好久,才得來一套法子,所以那年連夜把你房間挪到了一樓。”
江準眼皮跳了跳:“房間風水有什麼不對?”
“我按照大師的建議,把你房間的陳設改了改,阻擋外面的陰魂被你的體質吸引進來,”江譯卓說,“要不是我,你早就被那些鬼吃了!”
有這麼一瞬間,江準想笑。他五歲通靈,這二十年來見過的陰魂不計其數,為了好好睡覺每晚都要在房間裡清場,絞碎的陰魂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現在江譯卓跟他說房間是驅邪的。
他按住發紅的靈珠,不動聲色:“繼續說?”
“可是你這體質啊,早晚成問題,要想徹底不招鬼,你得需要一樣東西。”江譯卓神神秘秘地指着那口井,“就在下面。”
“你胡扯,”江準說話向來直來直去,“我小時候想下井,被你發現關了一周的小黑屋。”
江譯卓沒想到他突然提了這個,面色一尬,然後笑道:“那不是井裡危險嘛,你那時候小,我得攔着你啊。”
這人嘴裡沒半句實話,江準一個字都不信。但既然靈珠有反應,說明井裡确實有跟他相關的東西,這井是非下不可了。
江準沒再啰嗦,一手簡單清了清雜草,一手拽了拽井繩,動作麻利地下了井。
江譯卓嘴邊終于露出一抹詭異的笑意,透明的身形一晃,消失在空氣中。
一般水井是一條直筒,底端連着地下河,這片區域的地下河幹枯之後形成枯井。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井底應該是一個一米見圓的狹窄區域,可這口井井底竟然有條通道。
這通道顯然是人為挖的,挖得很倉促,高有大概兩米,寬差不多就一米,四周全是常年潮濕的泥土,濕潮氣混着黴味,讓人很不舒服,下來的一瞬間有點窒息。
江準曲起食指抵了抵鼻尖,皺着眉繼續往前走,黑暗的井道完全不影響他視物。
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憑空炸起,江準立刻進入警戒狀态,警惕地看着四周,尋找聲音的來源。可那聲音竟像是四面八方一起傳來的,無論他往哪個方向看聲音都像在背後,且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像是什麼東西在地上爬,聲音不重,帶着有些粘膩的響聲,讓人頭皮發麻。
還沒來得及看到究竟是什麼東西,聲音就又消失了,井道安靜地可怕,偶爾滴下來的“滴答滴答”的水滴聲被無限放大。極端的安靜和唯一清晰的聲音不斷敲擊着江準的耳膜,試圖擊潰他的心理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