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晨:“顔狗。”
周揚白他一眼,不理他,繼續拉着江準聊:“其實先生挺溫和的,平時也沒什麼架子,這麼些年也沒收過徒弟……師弟你手怎麼這麼涼?”
黎豐拿起手機:“空調溫度太低了嗎?我往上調調?”
“沒有,我不冷。”江準抽回手,示意周揚繼續說。
江準一下子跟周揚拉開了距離。周揚也不介意,大大咧咧地抱着抱枕繼續說:“近兩百年确實沒聽說先生收過徒弟,但我聽說啊,先生其實有個關門弟子,從小養大的,養了小一百年呢。”
“關門弟子?”江準挑了挑眉。
周揚立即改口道:“呃,現在肯定不能叫關門弟子了,先生都說要收你為徒了,說不準你才是那個關門弟子。”
江準:“負責幫他關門?”
其他人:“……”
片刻,反應過來的人都笑了起來,周揚讪讪道:“咱們師弟還真是幽默哈……”
“哎我接着說,那個弟子可不得了,特别厲害,陣法符篆也是出神入化,尤其是符篆,深得先生真傳,隻他自己就能單獨開一派,這麼些年來很多專修符篆的魂靈師家裡都還挂着他的畫像呢!”
周揚打開手機低頭翻找了一會,舉到江準眼前:“喏,就是這個畫像,有人用它做了鑰匙扣,等級考考場上老見人挂着。”
那畫像上的人穿着一身大紅寬袍,舉止誇張,頭發散亂着,額頭凸起,面龐寬大,青面獠牙,最離譜的是頭上還長着兩隻尖角。
江準斟酌了一下語言,沒忍住道:“他是在山海經裡收的徒弟啊?”
周揚:“……”
“哎呀,其實畫這畫像的人也不見得見過那位祖宗,就知道他厲害,畫來圖個吉利嘛。”他收了手機,歎惋道:“可惜了,那徒弟早在二百多年前就被處以削魂剔靈的處罰,這輩子做不了魂靈師了,否則必是響當當一個人物。”
江準好奇道:“為什麼?”
“不知道,據說還是好幾大家族的長老在長老堂徹夜開會琢磨出來的呢,”周揚歎了口氣,“可惜那會兒先生還沒有一人對抗整個長老堂的能力,否則肯定會保下愛徒吧。”
“哎師弟你别聽他瞎扯,這都不知道聽誰說的,也不知道傳了幾個版本了,故事都傳得包漿了。”祁晨拿牙簽紮了塊西瓜遞給江準。
“什麼包漿?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一道含笑的嗓音從門口響起,祁晨和黎豐慌忙站了起來,恭敬道:“先生。”
氛圍嚴肅地黎豐也不自覺站了起來。在場隻剩江準拿着簽子一塊一塊紮着西瓜吃,吃了一會沒聽見解行舟繼續說話,這才回頭,解行舟正看着他,眼尾輕輕彎了起來。
這人長得是真的好看。
江準:“這西瓜……還挺甜的。”
解行舟:“……”
周揚抓着祁晨的胳膊傳音:“完蛋,剛才淨顧着扯沒用的,忘記跟師弟說拜師的規矩了。”
江準放下簽子,也站了起來,看向門口的兩個人:“你們說完了?”
陸修倚在門框上,扶了扶眼鏡:“抱歉啊,确實有挺多事得跟他交代交代,這是我的任務,希望沒有影響到你們。”
解行舟微笑:“你可以走了。”
……
察查司判官負責檢查亡魂的生平,是決定亡魂能否投胎重要的一環,通過了察查司這一關基本就确認這個亡魂可以投胎了。
所以二十六年前,解行舟想讓江準投胎再世,第一個找的人就是陸修。
兩人就在一樓餐廳找了位置坐下,陸修轉轉悠悠地打開冰箱,語氣揚了起來:“哎,這裡有糖包。”
解行舟原本極放松地攤在椅子上,聽見“糖包”二字瞬時掀了掀眼皮,而後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陸修說的是冰箱裡的紅糖三角包。
陸修感慨道:“這都多少年前的東西了,沒想到現在還有。”
“小孩子應該挺愛吃的。不過……”解行舟音色淡淡,不動聲色地轉了話題:“江準沒有投胎吧。”
陸修坐在了他對面,嗯了一聲:“他是冥王,哪投的了胎。”
解行舟垂了垂眸,眼底落下一片陰骛。片刻,他說:“怎麼被陰了?”
“這确實怪我,”陸修沉默了一下,“他沒辦法投胎,但是體内的魂靈又夠他成活,我就把他的魂靈塞到了一個夭折的孩子身上了。”
“孩子成活後,冥王大人應當在我所安排的那家按普通人的軌迹長大的,結果被半道截了胡,有人把他送到了江譯卓家裡,還跟江譯卓達成了一些協議。”
江譯卓作為一個不通靈的人,關于鬼魂方面的事知道的太多了,死了之後甚至還想吸收江準的魂靈,并為此挖了那麼大一個聚陰井。這絕對不是他一個普通人能了解到的東西。
解行舟皺眉道:“有查出什麼嗎?”
陸修搖搖頭:“一星半點的線索,背後那人警惕性很強,幾乎沒有露過面。我懷疑他跟人冥大戰的幕後推手有點關系。”
那是千百年來最慘烈的一場大戰。八百裡冥火不息、怨氣纏繞,三千裡空無一人、流血漂橹,無數陰魂魂飛魄散,無數生人死無全屍。
許多人甚至同時看到了冥殷和解行舟的靈相,雪羽天狼與赤目玄龍激烈糾纏,兩敗俱傷。
傳言都說,魂靈師首長解行舟與冥王冥殷不合,那是解行舟為報複冥界而發動的一場戰争,解行舟的名聲也是因此一落千丈。
他捏了捏指關節,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