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準耳尖的淡紅總算退了下去。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幹咳了一下，往旁邊挪了兩步，一雙手都不知道放哪，塞口袋裡，又拿出來，最後幹脆就縮在袖子裡不動了。

解行舟有些好笑，但逗弄的心思卻愈演愈烈，含笑的眼睛看着他：“害羞什麼，你好看還不能讓别人誇兩句了？”

“……”褪色的耳朵又紅了起來。江準别扭地扯了扯他的衣角，悶聲道：“走了。”

解行舟沒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軟軟的，有些發熱。不知道江準冰冷的體溫能不能感受的到這點熱意。

好苗頭啊，這說明小徒兒的情感缺失症能好起來，不會一直是根木頭。解行舟暗搓搓地想着。

直到江準偏了偏頭，看向他：“你幹嘛？”

解行舟這才如夢初醒般地收回了手，幹笑着：“啊，那個，我……我看看你耳朵是不是被凍紅的。”

江準：“？？”

八月底，解行舟薄風衣裡面都還穿着短袖，這個謊也是能臉不紅心不跳地扯。

江準不理解地看了他一眼，正色道：“除非我們召喚，否則這裡鬧的鬼在短期之内應該不會再出現了。”

“為什麼？”解行舟側頭看了看江準手上還亮着的靈珠，道：“你的魂靈？”

江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是我的魂靈，但應該不止，”江準說，“我們誰身上一定還有一種能壓制它的東西，我們剛來陰屍氣就消失了。它在避着我們。”

解行舟記憶是完整的，他的靈力雖然對鬼魂有極大殺傷力，卻談不上壓制。不費一兵一卒，隻站在這，這種壓制性就能讓這裡作亂的陰魂直接消失……

他一邊盯着腳下的台階，一邊想，這種壓制性會不會跟江準陰屍氣的來源有關。

“哥！”

“江哥！”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兩道藍白色的身影争先恐後地奔向樓梯口，兩人剛下來就被圍住了。

要放在以前，江辛是不可能好好叫江準一聲哥的。也許是江準半路突然冒出來個别的弟弟讓他有了危機感，一口一個哥喊得特别順口。

黎豐喊完他江哥，又喊了一聲“先生”，興高采烈道：“學校裡真真假假的那些故事我都查好了，包括同學們之間的傳說，先生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聊。”

解行舟贊賞地點了點頭，欣慰道：“不錯啊，準備這麼充分。”

黎豐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嘿嘿，第一堂課上教的就是解決陰魂作亂必走的流程。”

江準冷不丁開口：“現在背一下。”

黎豐：“……”

江辛在一旁看得迷糊，既想插話又插不上，在後面幹着急。

吞了吞口水，黎豐磕磕巴巴道：“呃，需要查清楚受害者的背景情況，找出所有受害者的相似點或者是特殊的點，然後……然後找出所有跟死人相關的故事，基本确定作亂的陰魂是誰、為什麼要作亂。然後……”

黎豐一連好幾個“然後”，也沒說出來然後什麼。解行舟沒忍住笑了：“你背課文呢？”

“……”黎豐漲紅了一張臉，支支吾吾：“我都一個月沒學了……”

解行舟嗓音随和，帶着一種很清涼的感覺，讓人聽起來很舒服：“然後，确定那陰魂是無意識的厲鬼作亂還是有意識的惡鬼尋仇，若是純為了提升修為吸取魂靈，直接收之，原地擊散或者交于罰惡司判官懲治，若是冤屈極大為了尋仇，則需助之找出仇人，讓冤魂報仇平怨氣，而後傳信于冥界，自有陰差來收。”

黎豐：“對對對，我當時背的就是這個！”

解行舟：“……”

江辛聽得一愣。這套體系聽起來很成熟，像是已經實行了好多年一樣。他跟在後面，眼睛時不時瞥向江準，好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鼓足了勇氣拉了拉江準的袖子，聲音比文字還小：“哥，對不起。”

“什麼？”江準腳步頓了頓，回頭看向他。江辛聲音含糊，他是真的沒聽清。

憋了又憋，江辛終于破罐破摔似的，一字一字道：“哥，對不起。”

當冥王那上百年的記憶回來之後，在人間的這二十六年對于江準來說就很滄海一粟了，他甚至愣了一下，沒明白為什麼江辛會給他道歉。

解行舟眯了眯眸子，饒有興趣地看着江辛：“你以前幹了什麼？”

黎豐莫名其妙從中聽出了一種危險的信号。他搓了搓胳膊，朝江準那邊挪了兩步，然後繼續伸出腦袋看熱鬧。

江辛好像被吓住了，恐懼地看了一眼江準，最後嗫嚅着開口：“我以前不信你，還嘲笑你整天疑神疑鬼……這兩天我親眼看見了，才知道鬼真的……真的存在。”

“……”江準神經比較粗，确實偶爾能感受到母子倆的惡意，但都沒怎麼放在心上。他嗓音依舊冷淡：“半年前你就看到過江譯卓的魂魄了。”

“不是的，”江辛連連搖頭，“他……我知道我能看到他，他死前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