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身為老乘客,主動站起來成為下一個自我介紹的人。
“我是……”他頓了一下,突然想起前兩個自我介紹的人——白大帥哥和高壯男人,都沒有告知姓名,于是他也忽略了這個點,繼續說下去。
但他發現,自己的确沒什麼好介紹的,仍然是那幹癟的兩句話:“我是一個很普通的底層老乘客,我沒什麼特别的。”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過于敷衍,黃毛絞勁腦汁,又冒出兩句話:“嗯……我根據我以往的經驗給你們提兩點建議,苟活和謹慎。”
“……”
的确很普通,也很沒特點。
高中生見左右沒人搭茬,就也自我介紹了起來。
“我、我是高三的學生,今年18歲剛剛成年,我準備月考來着,結果……然後我學的是物化生,我……我、我還要說什麼嗎?”
那個賣保險的,從一開始在揭穿拿氣球的小女孩是演員的時候被小眼睛怼了之後,就再也沒出過聲。現在他大概是受了刺激,主動接了下來。
“我是羊城的,工作是……你們應該看出來了,我是賣保險的。我今年32歲,還沒有結婚更沒有孩子,父母都在老家,經常催我回去發展,但我總是不樂意,沒想到這次上班途中……”
“你們有誰是羊城的嗎?我的公司就在著名的高塔那個站點,但我住在著名地鐵線的起始站……是客運站方向的那邊,我到我公司大概隻需要十五分鐘的坐地鐵時間。”(注1)
一直蹲坐在角落的小白花聲音依舊很小:“我是插花花藝師,開了一間花店,如果你們不相信我,可以考我各種花卉知識,我應該都能回答。”
隻剩下小眼睛和聞述了。
他們兩個僵持着,誰也沒有率先開口。
高壯男人主動問聞述:“你也是新人嗎?”
聞述點點頭:“當然。”
“你不打算自我介紹嗎?”
聞述一副很為難的模樣:“這麼多人,你為什麼讓我先介紹呢?你是在針對我嗎?”
高壯男人還沒來得及說沒有,就聽聞述朝白鹄告狀:“哥哥,你說,他是不是在針對我?”
白鹄:“……”真是飛來橫禍。
高壯男人:“……”真是無妄之災。
白鹄和高壯男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同時移開,都打定主意不處理這件莫名其妙的告狀事件。
聞述不依不撓:“你為什麼不讓那個小眼睛自我介紹,是看我好欺負嗎?”
……真是做的好一個無理取鬧的作精人設。
小眼睛從得知真相、得知再也回不去的事實就積攢着的怒火,或者說是怨懑,還有那挂在頭頂上搖搖欲墜的、名為恐懼的鍘刀,一下子被觸發了。
這鍘刀手起刀落,咔的一下,齊根斬斷了他的理智。
他猛地站起來,小小的眼睛像是要瞪出來一樣,以至于紅血絲看得一清二楚:“你說什麼?你什麼意思?你是覺得我可疑嗎?你想指認我?你想指認我!”
他越說越笃定,指着聞述喊:“你憑什麼要指認我?我看你才是演員!你的臉白得跟死人沒兩樣,正常人會像你一樣嗎?明明之前都不說話,但是後來又逮着别人咬,你不是演員誰是?”
所有人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爆發給吓了一跳,有人默默地離他遠了點。
這一動靜,更是壓迫到他的神經了。
“你們這麼看我做什麼?他才是演員,他才是!”小眼睛沖所有人喊着:“我有女朋友,我的女朋友還在外面等我,演員會有女朋友嗎?演員會有這樣真實的經曆嗎?”
他的語氣太過激烈,讓衆人有那麼一瞬把他和那個嘶吼的啤酒肚演員重合在一塊兒。
啤酒肚也是演員,可他的情緒也是這麼真實。
小眼睛見衆人都不說話,愈加地發慌了起來:“我不是啤酒肚那樣的演員,他說不清自己的女兒幾歲什麼名字,但我知道我女朋友!”
他語無倫次起來:“我女朋友和我一樣大,我們高中就在一起了,今年是十周年。她叫葉蘭心,我平時喜歡說她是巴啦啦小魔仙裡的小蘭,她還會調侃我是盜版遊樂王子。”
“我還想出去,今天是她的生日……”
“叮”,第三個729時結束。
他們隻剩近十五分鐘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