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河湊近了一些,認真傾聽王清秋的話語。
“這年歲的少年郎……”王清秋低聲喃喃,道,“小秦不會真在害怕見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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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正野撩了袍子坐在宗門大殿外的長階之上,正在苦苦等候。
方才江見寒一言不發離了宗門後山,他問了好幾人才知師尊來了宗門大殿,便急匆匆趕到此處,在外頭等了一炷香功夫,江見寒竟然還沒有出來。
江見寒素來話少,又不喜歡客套,秦正野實在想不出究竟出了什麼事,才能讓江見寒在宗門大殿内待上一炷香功夫,他歎了口氣,正欲再換個舒服姿勢等待,卻聽聞身後腳步紛亂,他一回頭,見着江見寒的身影在長階上出現,周遭弟子吓得紛紛避閃,拼命要避開江見寒,他卻噌地便彈了起來,大聲喚:“師尊!”
江見寒還不太習慣這稱呼,遲緩了片刻,這才停下腳步回眸朝秦正野看來。
王清秋方與他說過,他對秦正野實在太兇,秦正野或許會害怕他。
他一出宗門大殿就遇到了秦正野,難免會對此事在意,他一言不發,目光停在秦正野面上細細打量,周遭之人逃竄得更快了,江見寒才忽地回神,意識到自己方才的目光若落在他人眼中,大概也有些吓人。
他先擡起目光,看了看周遭匆忙要避開他的門内弟子。
無人敢擡眸看他。
無人敢在他面前停留。
也無人——
秦正野三步并做兩步,已飛快雀躍蹿到了江見寒面前,搬出他早已編好的借口,道:“師尊,我尋了您許久,原來您在這兒啊。”
江見寒:“……”
外頭的日頭正好,少年人額上被曬出了些細密晶亮的汗絲,眸中好像正映着那金璨的日光,未有半絲懼意。
江見寒微微張唇,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得說些什麼。
他素來話少,心中想得再多,他人也不可能知曉,若他多說幾字,他人對他的懼意,或許能有些許改變。
可江見寒想不出此刻應當說什麼話才好,他蹙眉盯着秦正野,停了片刻,才吐出一句:“何事?”
這話一出口,江見寒便已開始後悔。
王清秋說過,秦正野或許有些害怕他,這種時候,他本該溫和一些,至少多同秦正野說幾個字,以免真傷了秦正野的心。
可秦正野看起來一點也不在乎。
他甚至更往前湊了些許距離,竭力擺出一副正經些的模樣,道:“師尊,我有一事不解。”
江見寒略松了口氣。
還好,看來秦正野沒有因為他方才的言語而寒心。
“我回去看了入門秘籍。”秦正野毫不猶豫扯謊,“太過深奧,我看不懂,您能給我講一講嗎?”
江見寒:“……”
江見寒登時便來了興緻。
這孩子,他終于肯回去看秘籍了啊!
他再一看秦正野那眼眸帶光的模樣,覺得秦正野的眼中閃耀着的必然是了不得的求知欲,以至于他所有的困擾都在秦正野這一句話後一掃而空,腦中也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且不說他為何要收徒,可既然都已收了這徒弟,那他便一定要盡好師尊的本分,耐心為秦正野解惑,至少先将這課上好再說。
江見寒躍躍欲試。
“師尊,我方才看門中有授業長老在宗門廣場講課,便過去聽了聽。”秦正野提出疑惑,“他說的正是入門秘籍,講到喚出靈劍時,長老說,要先掐劍訣。”
江見寒高深點頭。
秦正野:“可這劍訣我總掐不好。”
江見寒:“……”
秦正野将手伸到江見寒面前,彎起眉眼,滿懷期待看向江見寒。
“弟子愚鈍。”秦正野說,“師尊能教教我嗎?”
江見寒:“……”
等等,這麼簡單的問題,他竟然也需要問?!
該死,這麼簡單的問題,江見寒竟然不知道應當如何回答。
江見寒垂下眼眸,看向秦正野伸到他面前的手,沉默許久,終于憋出三字:“用手掐。”
秦正野:“?”
“秘籍,手勢圖。”江見寒幹巴巴說道,“回去看。”
秦正野:“哦……”
江見寒:“……”
秦正野:“……”
江見寒:“……”
江見寒退後了一步,忽而又轉身進了宗門大殿。
王清秋還在宗門大殿内喝着茶,一面耐心為裴明河講解劍譜,江見寒忽而闖進來,将他吓了一跳,來不及詢問,江見寒已經神色焦急開了口。
“師兄。”江見寒說,“急事。”
王清秋從未見過江見寒露出這般焦急之色,他自然也跟着一驚,以為是門中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出什麼事了?”王清秋看着江見寒面上那神色,下意識做了個極壞的猜測,“魔族穿過界隙打過來了?”
江見寒不知所措看向他。
王清秋緊張咽下一口唾沫:“不會是魔尊那老不死又活了吧?”
“我……師兄……”江見寒終于為難開口,“我不會……”
王清秋:“啊?”
江見寒:“我不會教徒弟。”
王清秋:“……”
江見寒:“我該怎麼教徒弟掐劍訣?”
王清秋:“……”
江見寒:“好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