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見寒冷淡蹙眉:“你過來。”
秦正野急忙道:“是。”
江見寒已經沒有辦法了。
他難以解釋,那便不要解釋,等到了地方,秦正野總會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秦正野果真不疑有他,他幾步走到江見寒身邊,見江見寒微微擡手,啪地一聲打出一個響指,他忽聞破空聲響,半空之中,似有劍鳴嘯音。
這聲音對秦正野而言極為熟識,令他心中微微顫動,立即擡起頭望向半空——一柄極漂亮的靈劍自空中呼嘯而下,懸停于二人之前,那劍身微微震顫,帶着萦繞周身的靈光散于四方,這正是江見寒的靈劍,秦正野已不知多少年不曾見過的那柄靈劍。
他深吸了口氣,竭力克制自己的輕顫,而後他故意睜大了眼睛,盯着那靈劍看了片刻,這才撓了撓腦袋,問:“師尊,您這是要……”
江見寒:“……”
江見寒很不滿意。
依他所想,秦正野這樣初入仙途的年輕弟子,看見這樣漂亮的靈劍,總該有些興奮贊歎,秦正野他怎麼能這麼平靜啊!
江見寒忍不住微微皺起眉,臉上的神色不由再臭了幾分。
怎麼?難道他的禦劍之術,不比鶴師兄的跳高要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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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沉默後,極不痛快的江見寒,沉着臉色看向了秦正野。
“你。”江見寒看着秦正野,朝那長劍微微擡颌,冷冰冰說道,“上去。”
秦正野:“……”
秦正野這才再度轉過目光,看向了面前的靈劍。
這靈劍的寬度,正好能令人站立其上,他實在熟悉,可這一世他還未學過禦劍,他需要掩飾自己對禦劍之術的熟悉,不會禦劍之人在此刻總該覺得緊張,他便頓了片刻,再回首看江見寒一眼,而後才故意擺出一副下定決心般的神色,朝前走了過去。
靈劍得了江見寒指示,隻是停在原地,并不避閃,秦正野立于其上,一副緊張模樣,小心問:“師尊……然後呢?”
江見寒:“……”
江見寒洩氣了。
他實在受不了秦正野這般的眼神,那烏色的眼眸一看向他,他便要失去自己的原則,無條件順着秦正野說話。
江見寒不由又深吸了口氣,無奈道:“今日,本該教你禦劍之術。”
秦正野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回答,他怔怔點頭,又遲疑片刻,覺得自己此刻該表現出對禦劍之術的萬般憧憬,急忙眨眨眼,重新露出了些興奮難耐的神色來。
江見寒:“看來是來不及了。”
秦正野:“……來不及?”
他這疑惑方才出口,江見寒便朝靈劍招了招手,跨步其上,正在秦正野身後,驚得秦正野端正脊背,站得筆直,正不知所措,又聽江見寒在他身後道:“劍訣。”
秦正野:“……”
秦正野不過慢了片刻,江見寒輕歎了口氣,自後握住了他的手,引着他的手掐出劍訣。
江見寒低聲道:“怎麼連劍訣也不會?”
秦正野:“……”
秦正野隻是沉默。
他看着師尊正握着他手腕的那雙手,那膚色略顯蒼白,指骨修長削瘦,手背之上隐見淡青脈絡,他心跳不由又快了一些,一面匆匆低頭,以免被江見寒覺察了他面上異樣神色,一面小聲說道:“我……我……”
他有些語無倫次,因而又聽江見寒歎了口氣,可那并非是失望,反而隐隐帶了幾分自責。
江見寒:“是我不曾教過你。”
秦正野:“……”
秦正野心緒翻湧,喉中好似哽了硬刺,刺得他隐隐作痛,江見寒卻已松了手,隻留一分隐約的溫意在他手腕的肌膚之上,秦正野不由在目光垂得更低了一些,清一清嗓子,匆匆道:“師尊,弟子學會了。”
江見寒:“很好。”
他又念了幾句禦劍的口訣給秦正野,要秦正野背下,他這靈劍,以秦正野的修為,自然是駕馭不得的,可在此刻教一教秦正野,待會到了仙雲會上時,他便可再去覓一柄能夠禦劍的法器,回來時便不用同秦正野擠在一處了。
對,禦劍之術,什麼都好,就是這地方小了一些,兩個人同乘時有點擠,江見寒不喜歡。
秦正野将那口訣背得飛快,眨眼功夫便已記住了,江見寒這才點點頭,顯是對他小弟子的天資十分滿意。
“好。”江見寒滿意道,“該動身了。”
秦正野還不知他們究竟要去何處,他側首看向江見寒,問:“師尊,我們這是……”
江見寒:“雲山城。”
秦正野還未回神,靈劍已騰空而起,江見寒怕他初回禦劍掉下去,将一手扶上他的腰側,而後遲疑片刻,大約覺得還不保險,這小弟子修為太弱,若是從空中掉下去,必然粉身碎骨,于是江見寒幹脆又将手往前勾着了一些,一把攬住了秦正野的腰。
秦正野渾身一僵,手足無措,那脊背僵硬,倒是連江見寒都感覺到了。
可江見寒隻覺秦正野大約是在害怕,他不擅溫情,不知如何安慰,二人沉默片刻,他将攬着秦正野的那隻手微微收緊,以至于幾乎貼上秦正野的脊背,這才清一清嗓子,竭力以自己那貧乏的措辭,耐心安慰秦正野。
風嘯劍鳴之中,江見寒的聲音頗為輕微,卻一字一句在秦正野耳邊,極為清晰。
“莫怕。”江見寒輕聲道,“無論發生何事,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