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曲就和楊郎君收拾屋子,閑下來後一起繡繡花什麼的。
從前他沒人教,自己摸索着頂多做些縫縫補補的活,要說繡花就兩眼一抹黑了,什麼都得從頭學起。
現在跟着楊郎君繡了一段時間,已經會一些簡單的花樣了。
傍晚時分夫夫二人準備回去,程天石揉了揉酸脹的胳膊将小曲兒牢牢護在懷裡往家走,生怕他摔着。
楊郎君一直把兩人送到大道上才離開,進屋後對着李二憂心道:“他能行嗎,這才練多久啊,别到時候把事情給搞砸了。”
李二正在舀水準備泡個腳,聽見這話後連頭都沒回,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數,天石他能行。”
“那任老爺那邊呢,當時來人催得那麼急,能等多久啊,眼看着就過去半個月了,到時候他們找了别人,天石不是白忙活了嗎?”
“放心吧,你就是一個愛操心的命,我都跟那邊說好了,且不說冬日裡下竹寨的路不好走,就算是有人願意去,那老太爺的壽宴也要臘月才辦呢,他們前些日子就是殺頭豬祭冬,離壽宴還有段時間,天石再練練也來得及。”
“而且我打算從明天開始就帶他去正經的實操一下,我看沒啥問題。”
李二信心滿滿地說完,雙腳放進銅盆裡被燙了個激靈,又道:“還是有些燙,再給我加瓢涼水來。”
“诶,等着。”
楊郎君剛給李二加完涼水準備坐下歇一歇,又聽見屋裡的小星星在撕心裂肺地哭。
“爹爹,哥哥,哥哥打我!”
*
夏小曲擦洗完身子趕緊關了門回屋,發現程天石已經累得癱倒在床上睡着了。
天石大哥肯定累壞了。
他上前去幫程天石脫掉了鞋子,想把人往裡推一推蓋上被子,卻被熟睡中的男人大手一摟,竟直接拽到了床的裡側去。
“小曲兒,這幾日辛苦你了。”
程天石半壓在夏小曲身上,用腿将被子勾過來蓋住,迷糊不清地伏在耳畔嘀咕:“小曲兒,苦了你了。”
夏小曲知道他在說什麼,無非就是家裡的那些活都落在了自己一個人身上,還得每天都做好飯菜送去李二家,可是自己從來不覺得辛苦。
真要說辛苦,程天石每天起早貪黑地練殺豬也不輕松,他們兩個隻要能把日子好好過下去就行。
二九下雪寒,時間一晃便到了去下竹寨的日子。
夏小曲提前兩天開始幫程天石收拾包袱,一顆心總是懸在嗓子眼,吃不好睡不好的,又怕被看出來後導緻程天石分心,隻好強打着精神裝作自己沒事的樣子。
被風雪掩埋的村口,那塊平整的大石頭不見蹤影。
程天石将包袱背在身上,拉着夏小曲的手說個沒完,一旁的李二清了清嗓子,提着一個木箱子道:“天石啊,時候不早了,你該出發了。”
程天石松了夏小曲的手,上前去接過李二遞過來的箱子,那裡頭裝着的是一套殺豬工具,算是正經傳授給他了。
“師父。”
夏小曲轉身看見天石大哥跪在雪地裡朝李二拜别,忙拎着衣擺也跑過去跪着,可他還沒來得及磕頭就被楊郎君給扶起來了。
“快起來快起來,這天寒地凍的,你磕什麼頭啊。”
程天石重重地磕了三個頭,眼圈微紅,他知道李二看在自己孤苦的身世上沒少明着暗着幫忙,這次更是拉了自己好大一把。
雖然兩人沒有明着說,但已經是師徒的關系了,所以他這臨别一聲“師父”不僅是對李二的感激,更像是一句承諾,保證絕不辜負師父對自己的信任與教導。
這一去,必将下竹寨的豬殺得漂漂亮亮的!
程天石站起來後夏小曲過去挽住他的手,拍了拍他身上的雪,卻反被他給抓住了手腕,然後拉着往楊郎君那邊帶。
“師父,師爹,我這回去下竹寨沒什麼好怕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家小曲兒,他一個人在家,又說不了話,平日裡還請師父師爹幫我多看顧着點,天石萬分感激。”
“咳,行了,你的夫郎你師爹自會照顧,此去不要莽撞行事,按照師父教的就行,那是師父的絕活,一般不會出岔子,你不要多做無用功,結束了便早些回來。”
李二自然而然地換上了嚴師的身份,說完後微微仰頭示意可以上路了。
夏小曲紅着眼追了幾步,楊郎君便上前緊緊抓着他的胳膊,然後對一步三回頭的程天石道:“天石,下竹寨的路不好走,你多當心,夜裡别趕路,千萬别着急。”
這些話也是夏小曲想說的,此時此刻他十分慶幸能通過楊郎君的口叮囑天石大哥,但也遺憾還有那麼一句話隻能埋藏着自己心裡。
大雪掩蓋了出村的痕迹,天地蒼茫一線,夏小曲蹙眉捧心,不舍地看着前方:
天石大哥,我時時刻刻都想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