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除了中高考生,學生都還在上課,都用不着占場,羅頌到的時候整個球場連個人影都沒有。
她朝着秦珍羽家的方向站着,面無表情地盯着手機右上角的14:58。等數字跳到59的時候,遠處出現一個狂奔的身影——是秦羽珍在邊沖邊喊“我沒遲到——!我沒遲到——!”
踩着點到了球場的秦羽珍,抱着籃球架子大喘氣。
羅頌一點面子沒給地挖苦:“是沒遲到,不就是喘得像狗嘛。”
“反正沒遲到嘿嘿。”秦羽珍毫不在意,等氣兒喘勻了,又問:“今天幾個定勝負啊。”
“跟之前一樣,五十吧。我先,畢竟比你早到。”說完,她拿過秦珍羽的籃球拍着走到三分線外,秦珍羽也跟上去了。
她倆打的是一對一,在約不到人打球的日子裡都是玩的這個。
一方進攻一方防守,看着簡單不用跑全場,但防的人心思百分百放在守上時,想進球也不是容易的事了。
羅頌和秦珍羽小學就在球場上認識,碰巧讀的是同一個學校,于是又都在四年級的時候進了校隊。
倆人一路同校一直同隊,一直打到高二,隻因為高三生不配擁有體育活動。高三一整年,她倆都隻能在周末來社區球場解解饞,還是周五晚上打到深夜、周六白天狂寫作業換來的。
秦羽珍個子小,但靈活,對上一米七幾近八的羅頌是一點不怵。後衛對前鋒,這些年彼此球技的精進都得給對方磕頭道謝。
她邊運球邊喊羅頌的外号:“阿湯,我下個周末去你家借住一下OK嗎?”
“沒問題啊,你家幹嘛了?”因為羅宋湯而綽号阿湯的羅頌問道。
“那周末我小姨來家裡玩,帶着她小孩,喏,就是那對很煩人的鍋蓋頭雙胞胎啊,再加上我弟的話我是真受不了,先跑為敬。”
“笑死,你要記得鎖房門,别回去又發現什麼東西給cei了。”
“還用你說哦!”想起曾經的痛苦記憶,秦珍羽的臉都皺成苦瓜了。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混合着暴烈的日光和等待。
高考結束後的日子,對比高考前的生活,舒服得不像是能真實存在的。讓大多數考生等得焦慮的最終成績結果,也并不會影響羅頌的心情,倒也不是自信到自大,隻是她就是這麼一個人。無論怎樣去度過這段等待的時間,結果都已經在高考結束那一刻注定了,與其焦急,不如坦然。
一個禮拜的時間不知不覺地溜走了,到了秦珍羽約定好來借宿的那個周末,她是周六晚上去到羅頌家的,一進門便熟絡地和羅母打招呼:“麗姨,我又來打擾啦!”
“哪裡打擾了,你來了家裡更熱鬧。來,過來吃水果啊。”宋文麗笑着說。
這不是客套話,兩個孩子從小學就認識,互相串門了無數回,連帶着兩家父母都成了老友。
“好嘞。”秦珍羽拿起一瓣橘子,“诶遠叔呢?”
“他又接了個工程,得過幾天才能回來了。”
“這樣哦。那我先上去找羅頌啦麗姨。”
“去吧去吧。”
樓上,羅頌正在iPad上塗畫,秦珍羽推門進去的時候,她沒擡頭繼續畫着,“都九點了,怎麼這麼晚。”
“别說了,明天不是出成績嗎?我媽我小姨把我抓在沙發那,為我填報志願出謀劃策。”秦珍羽歎了口氣,“差點脫不了身。”
秦珍羽說着,走過去湊過頭去看羅頌手裡的平闆,畫裡是一枝郁金香。
“有的時候我真嫉妒你,讀書和籃球那麼好,畫畫也那麼好。上帝到底給你關了哪扇門。”秦珍羽誇張道。
“畫來玩玩罷了。”但羅頌還是認真想了想,抓過自己馬尾說:“這扇門算是上帝老爺是給我焊死了吧。”
秦珍羽捧腹大笑。
羅頌的頭發随了她媽媽,是天生的自然卷,顔色也是偏淺的棕色。
她從小到大因為這個鬧了不少笑話。
幼兒園的時候被同齡小朋友認定是外國人,長大了被抓儀容儀表的教導主任堵在校門口,批評怎麼年紀小小就去燙發染發,最後還是親媽去學校給證的清白,就連拍證件照也會有工作人員委婉提醒發型問題。
之後,兩人就今晚看什麼進行了一番激烈讨論,最後決定看之前大熱的喪屍題材韓劇,并且要一口氣刷完10集。
關了燈,打開電腦,營造點低配版家庭影院的氛圍,兩人看起了劇,偶爾穿插一兩句吐槽或閑聊。
夜色深深,五集過去了。劇沒看完,飲料和零食已經空了。
“夏天沒有冰飲,看劇沒有零食。這叫受刑。”秦珍羽義正言辭,“作為主人家,你應該主動去補貨。”
“你少給我來這套。”羅頌扯出經典假笑,“來,剪刀石頭布,輸的去買。”
“好,剪刀石頭布!”
……
十分鐘後,羅頌出現在了村外的小賣部裡,那是午夜時分圍村附近唯一一家開着的店。
羅頌拿了兩闆檸檬茶和一堆薯片辣條準備去櫃台結賬。走過乳制品的冰櫃時,她頓了頓,騰出手開門,鬼使神差地拿了瓶阿薩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