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頌拎着紅色塑料袋轉進回家的巷子裡,袋子沉甸甸的,提耳處有點勒手,她低頭将袋子換個手。
一擡頭,她才注意到前方有三個人。靠後的是兩個并排而行的男人,最前面的則是個女人,穿着修身的旗袍,能看出她身材曼妙。
至于那兩個男人,雖看不見神情,但偶爾竊竊私語又指着女人發出小聲□□的行為,一看就是心懷歹意。
羅頌不是什麼不顧自身安全的聖母,卻也不想讓那名女性孤立無援,甚至是發生什麼危險。
更何況作為一個從小在這長大的本地人,周圍的房子裡住着的,可都是和家裡認識的叔伯姨嬸,羅頌是一點都不怵。
她快步向前邁去,越過那兩個男人,走到女人身邊,用周圍人都可聽清的音量說:“怎麼現在才回來,等你好久了。”說完,側頭向後看去,羅頌的眼神帶着兇狠的警告。
那倆男的如她所想,長得多少有點賊眉鼠眼的樣子,先前大抵是覺得女人看起來瘦瘦的,且獨自一人,是個好欺負的對象。
這會羅頌一來,光看身高都比其中一男的高上不少,更别說常年的運動鍛煉出來精瘦的體格,握着塑料袋的手臂青筋巒起,看起來便富有力量。
悄摸兒地,那兩人就拐進最近的一條巷子裡,沒了蹤影。
羅頌這才有心思打量起身旁的人,當對方也轉過頭的時,她才發現這個深夜獨行的旗袍女人就是楊夢一。
幾個小時前的富文大廈裡——
楊夢一今晚運氣不好,在金玉宮裡被一迎面走來的女孩吐了一身,但其實她甚至都不是這店裡的員工
她在樓上的另一家叫星天地的量販式KTV裡當前台的,隻是來給這的姑娘跑個腿,送些東西。
任誰被吐了一身,都支不起好臉色,但她在别人的地界裡,也不能怎麼樣。
不過,嘔吐的女孩和一旁扶着她的那位,反而比楊夢一還驚慌,那大概是金玉宮新來的人。
但驚慌歸驚慌,醉酒也是真醉酒,一時不察,那女孩便軟趴趴地跌到了地闆上,吓得她朋友酒都要醒了。
楊夢一忍着不快,朝她們擺擺手就走了。
金玉宮這樣的燈紅酒綠的地方裡,每一次推杯換盞,都是一場妩媚的博弈。
那些老男人最會辨識真正初入歡場的雛鳥,個個像鲨魚聞着血那樣,總愛一輪一輪地灌新人喝酒。
平日道貌岸然的人在這裡,卻是連裝都不屑于裝了。
那醉酒的女孩,大概也是這樣被灌醉的。
她也不想為難人家小姑娘,也隻能認下這個無妄之災了,朝她們擺擺手,走了。
回到星天地裡,瞧着這個點也不會有客人上門了,她拜托服務生阿貿替她看一會,自己去了衛生間,想着怎樣處理一下衣服上的污漬。
在衛生間的水池前,她犯了難,嘔吐物波及的範圍太大了,壓根清理不了。
她歎了口氣,隻能掏出手機向莎莎求助,問有沒有衣服借她一套。
莎莎是金玉宮的姑娘,倆人在樓下垃圾桶邊上抽煙時認識的,碰見的次數多了,也算是熟人了。
莎莎消息回得快,大概是沒上房,說過會兒給她拿來,不過衣服可能露膚度有點高。
楊夢一現在也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沒一會兒,莎莎就來了,拿來的是一件旗袍。
瞧見楊夢一身上的嘔吐物時,臉皺得比鹹菜還厲害。
楊夢一看看手裡的旗袍,又看看莎莎,眼裡的震驚顯而易見。
“我哪有别的衣服啊,小姐。”莎莎兩手一攤,“将就着穿吧,總比你身上帶着……要好吧。”
楊夢一無奈,拿着旗袍進了格子間,一陣窸窸窣窣後,略不自在地扯着身上的旗袍走了出來。
莎莎原本隻是躲懶,反正今晚也不打算再上房了,這會見到穿着旗袍的楊夢一,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绛紫色的七分袖長旗袍,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顯得腰肢不盈一握。
“草,你他爹的怎麼穿得比我還好看。”莎莎羨慕地想要上手摸,被楊夢一躲開了。
沒摸到,莎莎也不生氣,隻認真問道:“一一,你條件這麼好,真不考慮來金玉宮嗎?我們這也算素場,小姐有權利選擇不出台的。”
她邊說邊瞅着星天地這寒酸的廁所,“總比你在這賺得多。你在這一個月的工資,加上跑腿的錢,我們那兩三個晚上就能賺到。”
“星天地還好吧,主要是你們那太富麗堂皇了。”楊夢一笑笑。
莎莎也不氣餒,隻聳聳肩,“改變注意了記得告訴我,我介紹進去的話還能找阿文要人頭費。”
楊夢一嗤笑一聲,推着她出了廁所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