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些好奇而已。”楊夢一很坦然,就像這真的隻是一個一時興起的疑惑,和“你今天吃了嗎”沒有區别。
羅頌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思考片刻,随後望着楊夢一的眼睛,“我喜歡……讓我心動得毫無理由、蠻不講理的人。”
楊夢一剛想這說了等于沒說,就聽到羅頌反問:“你呢?”
楊夢一咬着筷子,也認真地思考着,半晌後誠實道:“我想不到,可能是讓我覺得有安全感的人?”
話音落下後,兩人奇異又默契地不再讨論這個話題,隻是各自都把對方的答案反複想了又想。
楊夢一雖然覺得羅頌的回答言之無物,但還是細細地思忖着她喜歡的人可能是誰,畢竟她下午拒絕那女孩時,話裡聽起來并沒有敷衍之意,想來的确是有心儀之人了。
隻是她對羅頌的圈子也并不很了解,這麼久以來,她也隻知道羅頌的一個朋友而已。
而羅頌則是在想楊夢一口中的安全感,包含了什麼,若隻是感情上的忠誠,那未免有些太輕易了。
羅頌将這個疑惑塞到腦子裡,準備回家後細細研究。
忽地,她的心中微動,狀似不經意地問:“對了,你最近看什麼電影了嗎……上次說的《自梳》看了嗎?”
楊夢一正欲回答,肘邊的手機忽然響起鈴聲,她低頭一看,是一串數字,見是陌生号碼,她便挂了。
但這号碼的主人锲而不舍地繼續打來,楊夢一最終還是接起了電話。
“一一嗎?我是阿文。”阿文的語速因為緊張而加快,全然不複平日裡吊兒郎當的慵懶樣子,“雅芯跟你聯系了嗎?”
“芯姐嗎?”楊夢一坐直了身子,“沒有啊,怎麼了?”
阿文盡可能将聲音放得平緩,但語氣裡的焦急卻難掩半分,“她下午在群裡簽了到,但是現在都沒有出現。打她電話沒人接,發消息也沒回。”
阿文深吸一口氣,“我這裡走不開,你現在方便去找一下她嗎?”
“你把芯姐地址給我,”楊夢一放下筷子,語氣冷肅起來,“我現在去。”
兩人不再多言,挂了電話後,阿文很快發來一串地址,楊夢一也芯姐打了好幾個電話,但都無人接聽。
楊夢一的臉色仿佛凝固了,心底漸漸湧起不祥的懼意。
羅頌自對方語氣變調時就看過去了,見楊夢一面色難看地站起來道歉,說自己要先走了,她也跟着站起來。
哪怕楊夢一的慌亂被習慣性地掩藏,但羅頌還是看出來了,她也跟着站起身來,拉住對方的手腕。
“沒事的,我陪你去吧。”羅頌放低了聲音,語氣平緩。
或許是羅頌的聲音有安撫人心的魔力,又或者是她的手掌大而溫暖,楊夢一竟在那瞬間稍稍冷靜下來。
“我要去榮崗,你要是不方便也沒事的,我自己去。”
盡管她的内心其實很渴望旁人的安慰,但楊夢一還是這樣說出了口。
“沒事,”羅頌背起包,“我先去埋單,你等我一下。”
楊夢一點點頭。
走到路邊,楊夢一顧不上省錢不省錢,直接招手攔了輛的士,報上阿文給的地址。
從祁大到樓東街原隻要半個小時的車程,可今天過節,周五的晚高峰又還沒過去,她們硬是坐了一個小時才到目的地。
等待的時間越長,楊夢一的心裡越忐忑,窗外交錯的車燈也讓她倍感心煩。
羅頌側頭看向她有些蒼白的臉,手比腦快,包住了楊夢一縮在身旁的拳頭。
突如其來的暖意打斷了楊夢一的憂思,她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随後朝羅頌露出一個幹癟的笑容,示意她放心。
但羅頌并不因此放下心來,楊夢一的手涼透了,但她也不好一直握着,隻微微用力捏了兩下,就松手了。
循着阿文給的地址,兩人到了大廈的1501室。
走廊很長,裝的是感應燈,隻有有人經過時才會發出微弱的亮光,更多的時候,它像一條沉默而綿長的黑蛇,讓人生出不安。
她們快步走到芯姐家門口,楊夢一“叩叩叩”敲了敲,見無人應答,楊夢一敲門的動作越發急躁。
她望向羅頌,此時唯一站在自己身邊的人,眼裡帶着些不自知的哀求與無助。
“沒事的,”羅頌沉聲道,“我來吧。”
她也敲了敲門,“有人嗎?”
随後,羅頌試探着擰了擰門把手,“咔哒”一聲,門竟開了。
羅頌心頭一跳,知道這并不是什麼好預兆,隻轉頭對楊夢一說,“我先進去看看,你等我一下。”
楊夢一不住地點頭。
羅頌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将門推開了一條更大的縫,小心地探身進去。
進門的那一刹那,血腥氣逃竄一般湧進羅頌的鼻腔中,她心道不好,卻也隻能向前。
“吧嗒”一聲按下牆邊開關後,看着室内的景象,饒是一向膽大鎮定的她,也起了一身雞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