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旁都是生産大棚,一塊連着一塊,竟然綿延了近五公裡的長度,紋清簡直歎為觀止。
這占地面一定是包含了周圍兩三個村落的區域。
開到頂端,終于出現了一片平坦的園藝展覽區。
謝熒把車停到旁邊的停車場中,那跟來的車輛也停在不遠處。
兩人沿着兩株大榕樹合圍形成的别緻洞門進了花園中。
現在雖已是深秋,兩旁的花卉卻開得豔麗,沒有強行的穿鑿附會,任它們随處而開,各種顔色的月季繡球,網紅植物,像打翻的顔料盤,滴滴答答往前流淌。
途中還有花園餐廳,鄉間圖書館,溪邊露營地等十來處休閑玩耍地點。
也許是并沒有對外開放,所有建築前都冷冷清清的,隻有園藝人員在修枝打理。
紋清心中震撼,臉上卻不表,免得别人覺得自己沒見過世面。
園子逛不到一半,謝熒似乎有些疲累了,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坐下。
她拿出手中的煙盒抽出一根細煙,含在唇間,但很快又拿下,擡起煙盒向紋清詢句:“你介意麼?”
紋清的目光從旁邊攀牆的鐵線蓮上收回,放置到她手上,然後搖了搖頭。
謝熒埋頭點上煙:“對不起,習慣了。”
紋清張了張口,什麼也沒說,她們的關系遠未達到可以勸誡的地步。
紅唇裡吐出的煙霧,順着風袅袅而升,紋清仿佛又回到了那聲色缭亂,震耳欲聾的酒吧。
深埋在記憶裡那雙眼睛的主人,就在身邊,不用費心去描摹。
“聽說,你要在這裡建度假村。”紋清開口,努力做出閑聊的姿态。
“怎麼,不行麼?”謝熒擡眼看來,她的長發被随意用素夾别至腦後,絲絲縷縷傾洩到前額兩端。
即便有了準備,紋清還是被她那雙眼睛所驚豔,濃墨的睫毛凸顯了那瞳眸的深邃明靜,眼角上挑的弧度又剛剛好,多一分顯得妖,少一分失了氣勢。
皮膚的白皙勝過了一切化妝品的添彩,纖瘦高挑的身姿把一切普通的裝束變得高級風緻。
和她相較,自己真像個鄉下姑娘一般,還是那種毫不開化沉沒在舊時代的女人。
香煙燃到一半便被捺熄在滅煙器裡。
謝熒并沒有起身的意思,她一隻手斜搭在鐵藝椅背上,身子往後傾靠,閉目養神般,沉默了數秒。
“看到前面那座山了麼?”她半垂了眸輕擡下颌。
聽到這話,紋清向遠處看去。
連綿的青山如一道碩大的屏障,呈半合圍之勢,下面是無際的平原。
嶺城很少有這麼平坦的地方。
“那座山叫落英山,正好也是青溪的源頭,這裡山明水秀很有開發的潛力,任它荒廢了不是很可惜麼?”
紋清似懂非懂,如果僅僅是覺得這個地方好便要進行投資建設,那也太過沖動了,總體的規劃肯定已經經過多方的深思熟慮了。
隻是沒想到,這麼大的一個項目,能改變J區和湖上命運的鑰匙,竟然就握在眼前這個女人手上。
不過J區在嶺城人心中是個稍顯落後的地方,交通不便利,商圈不繁華,實在不是個休閑玩樂的好去處,要打造一個度假勝地,恐怕收益有限。
謝熒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淺淺勾唇:“正是因為這個項目落地,J區才會通過軌道建設申請,到時候從城區過來,路程不會超過三十分鐘。”
“這樣的娛樂小鎮,其他縣也有很多。”紋清謹慎組織言語,猶怕實話得罪人。
紋清的公司每年會組織員工旅遊,周邊知名的景區去過不少。同樣的遊樂設施,同樣的小吃街道,同樣的兩年左右就悄無聲息。
“如果單單是要把這裡打造成千篇一律的商業化小鎮,那不是我的初衷。”謝熒撥開煙盒,又心不在焉地把它蓋上:“脫貧緻富豈是一個景區就能決定的。”
紋清結合路上所見,轉動思緒:“這個花卉種植區,解決了周圍村莊留守老人的就業需求,而且花卉加工後可以入藥,做糖,釀酒……”
女人玩味的眼神讓她難以繼續,或許她在嘲諷自己的天真幼稚。
“還有呢?”那人卻在鼓勵她。
“還有……”紋清努力說下去:“這裡又可以觀賞,又可以銷售,還能帶動網紅經濟,成為流量打卡地,有了知名度,來的人自然就多了。”
謝熒頗為贊賞地看了她一眼:“不錯嘛,你也不像看起來那麼笨。”
“什麼啊。”紋清又被她調侃得一臉無措。
謝熒撣了撣衣擺上的灰漬,站起身來,淺藍色的牛仔直筒褲顯得她雙腿筆直修長:“不說這些無聊的事了,走吧,去喝杯咖啡。”
花園餐廳二樓。
落地窗外就是一處園林小景,蜿蜒的流水,竹制的小橋,粉白色的小雛菊,紫色的風玲花星雲密布。
暖熱的拿鐵,厚厚的奶油拉花,一口下去,唇邊泛起泡沫。
紋清還無所覺,對面的女人已傾身過來用指腹為她抹去。
觸感還留在唇上,紋清用手背擦過,感覺沸騰的熱浪從頭頂蔓延至腳心。
她深埋了頭,恨不得鑽進地縫裡去。
輕笑聲傳來,謝熒的聲音溫柔無比:“都是女人,你在害羞什麼呢。”
紋清呐呐低喃:“不是。”
“不是什麼?”謝熒端起咖啡淺啜了一口,神色自然的看着她:“我也不是。”
“啊?”紋清先是疑惑,而後又慌亂:“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
“你是?”謝熒驚訝地張大了眼。
“不是。”紋清雙手亂擺。
她真是解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