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紋清順手捋過滑落的長發,微微打了個哈欠:“我以為她不會再來了。”
“怎麼會,謝總一直都惦記着你呢。”
紋清的瞌睡全然被她這話吓醒了,一股惡寒侵身而過,泛起層層雞皮疙瘩。
像是看出了她的不适,女人捂嘴輕笑起來,好半天才正色道:“張小姐害羞的樣子真是可愛。”
紋清再次被惡寒圍繞,被一個年齡或許比自己還小的人說可愛,一點都不會感到高興,好嗎。
“穿件外套吧,今天風大,山上比山下冷。”女人看着紋清的衣着提醒道。
紋清環抱雙臂,偏頭往外看了看,天氣還算明朗,隻是沒有陽光。
她找了件外套穿上身,心裡咚咚亂跳着,壓力重新懸挂在了頭頂。床頭梨花木幾上的花還沒有凋謝,拿人手短,她哪有什麼資格拒絕别人的邀請。
走在翠竹夾道上,為表現開朗和友善,她故作積極的向女人搭話:“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叫我靜月吧。”女人笑眯眯的。
“靜月。”紋清别扭的誇贊着:“很古風的名字。”
“什麼啊。”靜月輕嗤,仿佛對這名字早已十分不滿了:“很土,本來我爸給我取的是靖悅,郭靖的靖,喜悅的悅,結果不知怎麼的就變成安靜的月亮了。”
紋清不知該怎麼回應,隻得淺淺一笑,低下了頭。
“我看你性子真的很I,謝總也是個冷淡的人,你們在一起都說些什麼呢?真是好奇啊,你們一定有合得來的地方吧。”
紋清一籌莫展,這就是她擔心的事啊,該說什麼呢,本就不是一類人,說什麼好像都不合時宜,說什麼都語不投機。
路邊停着一輛白色的寶馬,靜月打開車鎖,笑着解釋:“這次是我送你過去,放心吧,我開車可比謝總穩多了。”
紋清想到上次那害得自己差點暈車的體驗,真是心有餘悸,實在是不想再經曆第二次了。
車子行駛過青溪小橋,向右方轉去。
離目的地越近,紋清就越發焦灼起來。
“你們在這裡要待很長時間麼?”她忍不住問道,帶着些哀怨之色。
車子正在等待掃描登記,靜月看着前方揚起的電動鐵門緩緩松開刹車:“項目已經動工,我們不必守在這裡。留下來是因為家事,外婆的身體不好,謝總不放心,想陪着她多住幾天。”
“哦,這樣啊。”紋清點點頭,表示理解。
看來她們還真是有幾分緣分,都是為了家事被絆住。這麼說來,謝熒也是個重視親情的人,這樣的人,心腸和人品能有多壞呢?
眨眼間,到達了終點。
落英山腳下,一個小型的直升機場。
來到等待室裡,已裝束齊整的謝熒從辦公桌前擡起眼來,看到她便笑了:“你怎麼看起來這麼沒精神?”
靜月幫忙解釋:“我去接張小姐的時候,她正在睡午覺呢。”
紋清抿了唇,不好意思道:“我不知道你今天會叫我。”
謝熒還如先時那般回答:“我也不知道今天會有空。”
紋清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謝熒搖了搖手指,打斷她:“不用說了,走吧。”
直升機扇動翼翅,緩緩升到天空。
巨大的轟鳴聲被航空耳機阻隔開來,腳下能感受到機頭和扇葉破風帶來的震動感,基地上的房屋在逐漸遠去,面前是精密的儀表盤,無數複雜的按扭讓整個人像身處安靜而混亂的地方。
紋清抓住安全帶,用力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她有輕微的恐高,但隻要四面有保護,便不會太過害怕。
機艙裡隻有她們兩個人。
不知是信任還是無畏,她并不覺得這是一趟危險的旅程。身旁的女人熟練地掌握着操縱杆,飛機忽而偏左,忽而偏右沿着航線繼續攀升。
很奇妙的滞空感。
紋清透過窗戶看着下面,山脈和基地都是那麼清晰,一幢幢白色的房屋從腳下穿過,而那園林像是一個圓型的顔料盤,仿佛落到下面,都能濺起紫紅色的浪花來。
“你還好麼?”耳機裡傳來問候,失了真的聲音,更顯得低沉清泠。
“還好。”紋清輕咳一聲,重複道:“還好。”
飛機繼續往前飛,很快越過了落英山高聳的山體,山頂上廟宇的金頂反射出耀眼的光亮。
四處楓葉正紅,像是噴發的火山,岩漿湧出,從山上轟轟烈烈往下翻騰。
飛機開始往下落,從樹梢上匍匐而過,彙聚的浪流把葉子沖刷得簌簌散落。
腳下似乎都能感受到它們刮過機腹帶來的騷動。
終于看到了停機坪,就在山坳中間,綠色的圓盤中有着醒目的H标志。
紋清随着它落地而放松下來,僵硬的身軀重新恢複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