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回嶺城麼。”
湖邊水榭裡,清早的寒露在美人靠上分布均勻,一條條水痕順着柱身流淌。
殘荷褪盡,堤岸邊的蘆葦叢叢而生,白色的長穗随風而飄。
唐麗俯身把手撐在欄杆上,眺望遠處霧蒙蒙的山景。難得這麼早,她卻并不感覺疲累,反而在初晨的空氣浸潤下身心舒暢。
紋清搖搖頭,把大衣的衣領往頸間抄攏,雙臂抱在一起:“要等外婆上來才行,而且我也不能直接回嶺城,得回家裡住兩天。”
“湖上麼?”唐麗回過頭,黑框眼架裡一雙眼睛有些迷蒙。
紋清笑道:“當然,說不定還得被逼着相一次親。”
“相親?”唐麗吃驚地探着頭,嘴角撇成厭煩的模樣:“你才二十八歲,又不是三十八,有什麼好急的。”
紋清無奈地偏頭長歎:“我媽才不這麼想,她快急死了。”
唐麗冷哼一聲,出了水謝往堤岸上走去:“你就是太軟弱了,回了嶺城,天高地遠的,她能拿你怎麼辦?你還不是想做什麼做什麼。”
紋清微哂,跟着她往前漫步。
有什麼辦法呢,她就是這麼軟弱,雖也有過叛逆的時候,但總的來說,她這種小鎮出生的姑娘,天然的帶着一種傳統的心性,沒辦法飛得太遠。
唐麗走到一片粉色美人蕉前,随手拉過一枝開得正豔的花把它攀折了下來,紋清阻攔不及跺腳埋怨:“你不要亂摘啊。”
“啊?”唐麗拿着花驚訝回頭:“這不是野花麼,還有主人?”
紋清擡颚示意她往山嶺上看去:“不要說這花了,這湖都是有主的,我們隻有觀賞權。”
唐麗滿不在乎的把花插在衣領上,并把夾克的拉鍊拉到嘴部:“讓他們來找我賠錢吧。”
紋清失笑:“人家也沒那麼無聊。”
兩個人邊聊邊走,一直到達南山腳下,由堤道走上公路。見唐麗要往松林大道而去,紋清連忙喚道:“别往上走了,我們回去吧。”
唐麗跟着她往來路走。
此時,霧已經散了一半,如鏡的湖面水波潋滟,遙遙望不到邊際。
寨樓在淡淡的雲霭中,凸顯着恢弘的輪廓。
“早飯,我煮馄饨給你吃吧?”紋清試探着問道。
唐麗想來早已餓了,因此并沒有拒絕:“可以,最好是小馄饨,一碗才二百卡。”
紋清笑着打趣:“你是吃什麼都要算清楚熱量麼?”
唐麗攤手:“沒辦法,習慣了。”
紋清理解控制體重的痛苦。
她的表姐刁昕曾到嶺城陪着她住過幾個月,這位表姐向來豐腴,為了減肥整日裡嚴格管控着熱量的攝入,等到了周末就肆意放縱,結果差點患上暴食症,減肥不成反倒增重了十斤。
“咱們算是熟悉一些了,往後到嶺城,我可以約你出來玩吧?”上了翠竹夾道,唐麗快走幾步,來到門前攔住紋清的去路。
紋清未免她糾纏,隻得應承:“可以,如果我有空的話。”
唐麗斜蔑了她一眼:“看樣子你很難有空。”
吃完早飯後,已經近十點,唐麗接了幾個電話,口氣越發不耐煩起來:“我知道是下午的飛機,你不用一直催我。”
等她挂掉電話,紋清适時勸慰道:“你要是忙,我就不留你了,早些走吧。”
唐麗雖不情願,還是站起來,她回味着昨晚的好眠:“我已經快進化成不用睡覺的體質了,昨晚是我今年睡得最充足的一夜,快達到十個小時了。”
紋清送她出了門。
兩人一狗剛下了翠竹夾道,那園區的小哥就抱着花風風火火地迎了上來。
紋清早就把他要來的事忘了,等人到了眼前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臉上頓時起了些慌亂。
她接過花,向前方駐足的唐麗别扭地解釋着:“村口有個花卉基地,我在那裡定了一個月的花。”
唐麗倒也沒有懷疑:“你還挺有情調的嘛。”
紋清進退不得,隻能把那花抱着跟了下去,送她到了路邊。
唐麗上了車,看着窗外那被花束淹沒的女人笑道:“你真不跟我回嶺城了?”
紋清從花枝裡探出頭來,頭發散亂,狼狽不已:“我真走不了。”
“那好吧。”有些低落的口氣:“嶺城再見。”
紋清點點頭:“再見。”
直看到那車轉過路角,失了蹤迹,她才整個人放松下來,心裡像是少了塊重石,腳下亦輕飄飄的。
總算送走了一個麻煩。
懷中的花束撓着頸側,帶着微癢,百合花清新的氣息,跟随着步伐一路飄散。
這第二個麻煩,她務必要在走之前解決掉。
下午,家族群裡蓦地熱鬧起來。
因為大舅舅要送外婆回家的緣故,幾個兄弟姐妹決定趁此機會一起回老宅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