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了一天,疲憊不堪。
紋清回到梧桐巷,在巷口的一家咖啡廳閑坐。
她向來是不懷舊的人,拍過的照片就像看過的風景,下一秒就忘了,從來不會刻意去回味。
謝熒的電話打過來時,已經将近傍晚,夕陽不拘在哪處逗留着,玻璃折射下的金光,四處消散。
來往的人行色匆匆,紋清努力分辨着,從他們的衣着和提的物事可以看出哪些人在S市有家可歸,哪些人和她一樣隻是過客而已。
年輕的學生們,結伴而行,徜徉在梧桐樹冠的陰影下,各式小洋樓林立排列,異國情調的風景讓人留連忘返。
“紋清。”謝熒語嫣含笑,透着暧昧的低吟:“想我了麼?”
“想你了。”紋清淡淡回複,窗外情侶走過,相牽的手拉成一條筆直的線。
“在哪,我過來接你。”
“我把地址發給你了。”紋清挂斷電話,杯中的咖啡已經冷了,唇貼上去泛起生鈍的甜膩。
晚上七點左右,謝熒的車到了,她停在道路旁。最後一抹餘晖,把她的身影在黑色的車窗上透出婉約的影。
紋清坐上了車,雙腿的酸軟讓她歎了口氣:“今天你累麼?”
謝熒身着黑色的職業套裝,顯得她十分幹練精神,看來今天諸事順遂,她難得挑眉笑得開懷:“還好,今天跟投資公司簽約,準備對靈芝曆史文化街進行商業開發。”
“靈芝街?”那是S市最早的街區,早在民國時就十分出名,現代文學裡多看到文人對它的添墨渲染,它留有S市興建初期最古老的建築,最複雜的街衢。
這樣的地方進行商業開發,看來要把曾經的文化氛圍徹底終結了:“真是可惜。”她不由得喟歎。
謝熒冷哼一聲,端的是對她這态度的輕蔑:“可惜?有什麼可惜?一個已經破爛得快搖搖欲墜的地方,讓它重現往日的輝煌,不知道多少人要感激我,又有多少人能不勞而獲享一輩子富貴。”
這倒也是,反正對紋清來說,文化的湮滅跟她無關,如果她是身處那地的人,說不定真會感恩戴德。
“晚上想吃什麼?”謝熒不願再在這個時候談論工作的事情。
紋清疑惑着:“你沒有酒會飯局麼,這麼早就能出來。”
謝熒輕啧了一聲:“我爸在這裡,有他在,我不用特地出面,如果什麼時候,有我在,不需要我爸坐鎮,那我就熬出頭了。”
呵,紋清淺笑,聽她發出這些抱怨,倒覺得心裡快活得很,兩個人相處本就不應該太拘泥或太有距離。
“我想吃……”紋清頗有興緻的思考起來,未幾笑道:“吃這裡的特色菜吧,來一次總不能不去嘗試。”
謝熒想了想,調轉了車頭:“說得好像你隻能來一次一樣。”
紋清側首看着窗外的風景,心裡暗暗想着,也許就隻有這一次啊。
來到S市有名的地标瓊林閣,不需預約隻要報上名字就有特定的包廂可坐。
此地的菜式偏酸,不管是什麼菜都饒不了那勺醋,就連看起來和嶺城相似的糯米丸子,裡面包着的竟也是酸梅餡。
“看來我是沒有口福了。”紋清皺了臉,滿腹都在冒酸水。
謝熒明顯覺得她的表情比這滿桌子的菜肴更合胃口,擱了筷子隻顧看她。
紋清笑着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做什麼這樣看着我。”
謝熒垂下眼眸,唇角微勾:“我第一次見你時,還覺得你挺清高的。”
“什麼?”紋清蓦地驚詫出聲,她那個時候害羞得路都不會走了,竟然還說她清高。
“現在嘛。”謝熒喝了一口茶:“覺得你挺可愛的。”
誇一個年齡比自己大的人可愛,那還不如說矯情來得實在。
“清高和可愛那都跟我沒關系。”紋清微感不郁:“對于不熟的人,我沒辦法坦誠以待。”
“那麼我們現在可以坦誠相待了。”謝熒說到後面,耳尖竟也微微發紅,昨晚的回憶,開始湧入腦海,眼前的人變得秀色可餐。
紋清借由喝水掩蓋臉上的尴尬。
兩個人在這靜默的室内,各自回味着昨夜的美好。
不管如何狡辯,至少在這一刻,她們總是有兩分感情可言的。
吃完飯,謝熒開車來到一處購物中心。
好像所有城市的繁華之處,都有江河湖水相輔相成,遠處的橋梁如白玉般跨江而過。
“我送給你的包,不喜歡麼?”謝熒攬過紋清的肩,看到她挎着的帆布包。
紋清抱手而行:“太小了,不實用。”
“那再買個大的吧,你喜歡手表麼?”
紋清停下腳步,定定然看着前方奢華的店面:“是必須要送給我東西,你才會心安麼,才會覺得我往後不會拿這些事情糾纏你?”
謝熒頓時失了興緻,就近靠在圍欄上:“你非得這樣想麼。”
紋清低頭看着腳尖,心裡覺得委屈,但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需要的,又不是這些東西。”
我需要的是你,我需要你愛我,我需要你對這段感情負責。
兩個人各藏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