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辰時,天卻未有要亮起的意思,眼前朦胧的水汽叫人看不清前方的路,下了一夜的大雨剛停下沒多久,就又下起了綿綿細雨。
腳下的土路被踩的坑坑窪窪,阿七前幾日換上的新鞋子,現下也裹了一圈的泥。
阿七快步追上前面趕驢車的大爺,甜甜地問道: “大爺,您知道還有多久能到天都城嗎?”
大爺勒停了驢車,定睛一看,愣了一下:“娃娃,你是西域來的?”
阿七:“不是的。”
“是俺誤會了,俺隻聽說西域人的眼睛有藍色的,沒想到咱中原還有這樣的眼睛。”
阿七笑了笑沒有解釋,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眼睛為什麼和别人的不同,以前她還覺得自己是西域人,但有一次宮裡來了西域商人,她才發現,自己和西域人的長相一點也不一樣,唯一相似的就是鼻子了。
“還有多久能到天都城呢?”她又問到。
“哎喲,天都城可遠着呢,俺趕驢車還得趕上兩天,正好俺也要去天都城,不如一路捎上你。”
阿七連連擺手,表達謝意後,戴上鬥笠,快步向前跑去,在大爺看不見的地方,腳下一用力,騰地飛躍到樹上。
天都城寸土寸金,作為中原第一大國的都城,這裡商業發達,治安完善,不少人搶着到此定居。
可惜百年前,因内戰導緻中原分裂成四個國家,嚴格的戶籍制度下,非本國百姓,不得定居于本國城邦,就連進入國土也要嚴格審核,像阿七手中緊緊攥着的通關令牌,是非常難得的。
錦華樓中,李婉若身着一身紫衣長袍,袖口的金絲雲紋随着她打節奏的手上下浮動着,在她身側的侍女湘兒同樣打扮成了男子模樣。
樓下撫琴的是錦華樓的頭牌容時,一位妖冶魅惑的男子,舉手投足似女人一般。
一曲畢,二樓舉起了牌子,男子擡起狹長的鳳眸,朝拉着屏風的二樓掃了一眼,随後掩唇一笑,朝台下觀衆行了一禮,抱琴朝二樓走去。
湘兒站在門口迎接上樓的容時,見到他後,打趣道:“容時姑娘今日又比昨日美上許多。”
容時白了她一眼:“多謝湘兒公子。”
湘兒臉色黑了下去,罵道:“大呂,本姑娘長的如花似玉,你居然叫我公子?”
“大呂也是你叫的?公主呢?”
“切,跟我來吧。”
湘兒将他引入屋内,走到李婉容身後:“公主,大呂來了。”
李婉容聞言,指着身側的椅子:“坐吧。”
容時放下琴,坐了下來:“公主,商量一下,在外面您能别叫我大呂嗎?”
李婉容抿唇笑道:“怎麼?嫌棄不好聽?”
容時那敢說實話,隻道:“我怕暴露身份。”
容時是他自己起的名字,而大呂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李婉若五歲那年,她的皇祖父為她培養了一批人才,專門保護她,隻聽她的差遣,就連當今聖上也不知曉這批人的真貌,不過愛女如命的皇帝也并沒有什麼意見。
十歲那年,先帝臨終前将這批人送給了李婉若,共有十二人,李婉若便以音律為其命名,名為十二律,而容時便是十二律中,陰律的成員大呂。
陰律便是暗衛,屬于不可見人的存在,為隐藏身份,她們都會給自己另起一個名字。
李婉若點頭:“那便叫你容時罷。”
容時:“公主英明!瞧瞧公主今日這身打扮,真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傥,還好公主不是男兒,不然叫那些裆下長了根棍的東西們如何活的下去?”
身後的湘兒嗤笑一聲,道:“大人這話說的,難道您裆下已經沒…”
容時騰地站起來,臉色通紅地指着湘兒:“你你你…”
李婉若敲了敲桌子:“你們兩個安靜些,吵得本宮頭疼。”
兩人聽後都乖乖閉了嘴。
李婉若:“昨夜中呂來報,南國那位公主隻身一人前往天都城,你給本宮找到她,切不可叫她被人發現。”
“公主是要殺了她嗎?”
“你覺得殺人的事,本宮還會叫你做嗎?”
“的确如此,但屬下不明白為什麼要留下這個後患?”
李婉若轉過頭,眸子裡閃過精光:“她可是能甩掉你妹妹的人。”
容時倒吸一口涼氣,她妹妹中呂自幼培養輕功,放眼整個離國,鮮少能有跑的過她的人。
日暮戌時,小雨連綿不絕下了一日,阿七看着眼前天都城三個大字,長舒了一口氣。
她邁開步子,正準備進城,心髒猛地劇烈疼痛,雙腿一軟,摔在泥裡,她蜷縮着,汗水混着細雨慢慢滲進土裡。
朦胧間,一個身影緩緩靠近她,她擡起頭,沒有看清來人的長相,隻隐約聽見那人說:“哎呀,髒死了,早知道叫黃鐘那糙漢來了,瞧瞧這如花似玉的小臉,弄了一臉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