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點的時候,一聲驚雷響徹天際。
南陽果然開始下雨了。
不願讓家裡人擔心,宋玉酌起床後,坐在梳妝鏡前上妝。
她一夜都沒睡好,又哭過,眼睛有一點紅腫,必須要上妝才能遮去痕迹。
如往常一樣跟家裡人打了招呼,她就去了玉鶴園。
在後廚,宋玉酌平常話就不怎麼多的人,今日越發不愛說話了,隻悶不吭聲地處理食材。
其他夥計都不敢打擾宋玉酌,隻有玉鶴園的主廚跟宋玉酌偶爾說上兩句,商議菜單的事。
宋玉酌在廚房面對那些鍋碗瓢盆和食材時,才能沉下心來。
她用力揉着手裡的面團,纖蔥般的手指沾上了清油,根根細長,肌膚亮白得會發光似的。
将水油面團切成塊,逐塊包酥,再把準備好的白蘿蔔花生仁裹進去,扔進油鍋裡炸熟,又把它們一隻隻撈起來,放在一旁的漏網裡,瀝幹熱油。
認認真真地把菜頭餅做好,宋玉酌也想明白了。
她對過去的事情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釋懷,且早已成了很嚴重的心病,這種心病尤其在見到與那個女人相似的夏小姐後,就會突然發作。
可夏欹未來是要嫁給阿哥的,是她未來的嫂嫂,住在一處,總是要見面的。
要不然,去西醫院看看吧,讓醫生來幫她。
有了這樣的想法,宋玉酌卻又不敢自己一個人去醫院。
找阿哥陪着她,她怕耽誤阿哥的事業,也怕會讓阿哥擔憂,從而影響他跟夏小姐的婚事。
姆媽和阿爸那邊就更不行了,她不想他們為她操心。
想來想去,宋玉酌最終決定請柳明嬌陪她,去一趟西醫院。
“玉酌,你别怕,你啊就是愛胡思亂想,這是心病,應當是不需要動刀子的。”柳明嬌聽了宋玉酌的心結,一路上都在安撫宋玉酌,唠唠叨叨的說個沒完。
宋玉酌實在無奈:“你比我這個病人還要緊張。”
柳明嬌:“我還從沒去過西醫院呢,聽說人進了西醫院會被用刀子切開,這人被活生生切開又是什麼場景,也不知道牆壁上會不會有血。”
宋玉酌被她說得頭皮發麻,強裝鎮定,“醫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屠宰場!”
柳明嬌閉了嘴,牽住宋玉酌有些泛涼的手,給自己勇氣,也給宋玉酌傳遞一些微薄的力量。
不成想西醫院并不似她想象中那樣可怕,牆壁是雪白的,醫生和護士們也都穿着幹淨的白大褂,隻是消毒水的氣味有點重,柳明嬌聞不慣,坐在等候椅上捏着鼻子,眉頭緊蹙。
宋玉酌很快就從問診室裡出來,她急急忙忙湊上前去詢問情況。
“怎麼樣,醫生說什麼了,需不需要動刀子?”
宋玉酌:“說是情志病,是思慮太重的緣故,導緻情志不舒,開了一瓶西藥給我,可以助眠的。”
柳明嬌舒了一口氣,陪着宋玉酌去藥房取了藥,又堅持要送宋玉酌回家去。
她說道:“晚上我陪着你睡,有我在,你肯定不會再做噩夢。”
宋玉酌心中發暖,卻還是搖了搖頭。
“你過來陪我,阿哥肯定就知道我晚上睡得不好了。”
“夢裡的人是沒辦法傷害我的,被吓醒也無妨,大不了多睡幾次,慢慢就習慣了,我可以克服。”
柳明嬌知道宋玉酌外表看着柔弱,實際上卻是個特别有主意的人。
不過還是有點放不下心,就又擰眉囑咐了她一句。
“要是真的受不住了,一定要同我說,切記不要逞強!”
“是是是,我不跟你見外。”
宋玉酌笑着應下,又把開好的藥瓶拿出來,在柳明嬌跟前晃了晃。
“喏,我這還有醫生開的藥片呢。”
“這一瓶藥足足花費五銀元,效果肯定好,興許明日我能像懶豬似的睡上一整天。”
柳明嬌:“做懶豬可不行,你們的新菜不日就要推出了,你這當小老闆的人還想着偷奸耍滑?第一天推出新菜,你得親自去玉鶴園頂着,做主廚,我也要去捧場的!”
宋玉酌笑:“好,屆時我一定親自去花錦樓,八擡大轎請你來試菜。”
……
接下來的幾天,宋玉酌按時吃藥,夜裡沒有再做夢,能一覺睡到大天亮。
她着實松了口氣,覺得自己去看西醫,算是看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