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欹也點了新菜,兩道都要了一份。
夥計們給她上菜的速度自然是很快的,絲毫不敢怠慢。
而她那如纖蔥般的白玉手指,這會兒正捏着湯勺,慢條斯理吃着。
聽見那些找茬者的言論,夏欹并未有所反應,隻是摸出自己新買的絹帕,垂眸擦拭着唇邊的湯漬。
又過了一會兒。
恰逢堂倌從旁經過。
夏欹擡手叫住對方,又從荷包裡摸出十幾塊銀元,笑着遞過去。
“小哥,麻煩你,給外頭排隊的那些客人,送上地莓炒海螺片和丸子冰湯各一份,我來付賬。”
堂倌聽了夏欹的話,在原地愣了愣,而後才雙手接過銀元,臉上露出感激,連聲稱是,趕忙吩咐後廚去做了。
堂倌知道,夏小姐這是要為他們小老闆找回場子呢。
大廳裡這些找茬的人,都是南陽其他酒樓飯館子請來鬧事的托兒。
哪裡是小老闆做菜不好吃啊,分明是那些人眼紅,見不得小老闆年輕有為,廚藝壓過他們罷了。
這些個腌臜玩意兒,也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面孔熟悉得堂倌都能叫出名字來!
他們氣不過,偏偏小老闆不曾放在心上,還讓他們把人家所說的不足之處,一一都記下來,等打烊之後說給她聽。
外頭排隊的人散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每人都得到了夏欹請他們吃的新菜。
他們本就是宋玉酌的忠實顧客,所以才願意在烈日下繼續排隊,如今有不花錢的吃食,大家都是很高興的,何況新菜品本身就做得好吃,愈發對菜品贊不絕口。
而去了花錦樓的客人們聽說,玉鶴園那有免費的新菜吃,屁股還沒坐熱呢,就又跑回去了。
可惜夏欹隻給堅持排隊的那些人付了賬,而後才回來的,她就不請了。
于是跑去花錦樓的人痛失這樣一個大便宜,紛紛開始懊悔,破口大罵的也不是沒有,隻不過被一雙雙帶着異樣的目光盯着,最後也隻得生生地憋回去。
宋玉酌對此事一無所知,一直在後廚忙活。
但凡推出新菜,都是由她親手制作的,這是宋玉酌的習慣,所以夥計們隻能幫着打下手。
天色漸漸暗下來。
除卻吃飯喝水休息的時間,宋玉酌幾乎沒出過廚房,忙到了打烊,才算是松了口氣。
白日裡所有人都在忙,沒功夫閑談,這會兒空下來,在大廳幹活兒的堂倌想起那幾個熟臉鬧場子的事,就跟幾個夥計說了,後廚就傳開了。
聽見夏欹花錢請人試菜時,宋玉酌是有些吃驚的。
她沒想到夏欹會來光顧。
玉鶴園不定期會推出新菜,而宋玉酌從不像其他酒樓那樣,會特意登報紙,為此事做廣告宣傳,都是依靠老食客們口口相傳。
所以,若是初到南陽的旅人,并不會知道這一點,除非特意打聽。
後廚的夥計們都在說,她這位未來嫂嫂很護着她,是專程來酒樓給她撐腰捧場的。
所有人都在羨慕宋玉酌,覺得她有哥哥疼愛,現下哥哥給她找的嫂子,也疼她得緊,她以後的日子會更加和美。
宋玉酌隻好配合着,也誇了夏欹幾句。
可她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她跟夏欹到現在不過才見了兩三次面,而見面的每一次,她都對夏欹做了很失禮的事。
正常情況下,不生埋怨已是大度了,夏欹不僅不怪她,還願意花這樣的大手筆捧她。
唯一的解釋,就是夏欹的脾氣很好,人也很善良。
此時所有人的眼裡,夏欹都是真拿她當小姑子對待了,她自己也不例外。
宋玉酌想,如果是那個女人的話,根本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那個女人欺負她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幫她?
或許,她是真的誤會了夏欹。
天地浩渺,世界之大,相貌聲音相同的人并非不存在。
宋玉酌抿唇望向窗外,心中愧疚之意驟然又起,想着回去要讓墨雪去催一下,早些把給夏欹的小洋裝給做出來。
前兩天下過雨,溫度稍稍降了下來,不那麼熱了,有拂面微風,很舒服。
從玉鶴園出來之後,宋玉酌沒有叫黃包車,打算自己散步回去。
酒樓廚房的活兒很累人,她雖清瘦,卻比一般女子要有力氣得多,哪怕累了一天,她也不怎麼會腰酸背痛。
得益于宋玉酌五歲時就開始跟着爺爺學廚,體力就是這麼鍛煉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