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血一定很香,所以蚊子才忍不住要過來吃一口。”
原來是一隻蚊子悄無聲息飛到了宋玉酌的脖頸上。
宋府是有安排人定期清理蚊蟲的,哪怕如此,路過池塘邊時,還是會有這些惹人厭的小蟲子。
宋玉酌瞧見了夏欹指腹間的紅色,抿唇不語。
夏欹則望着她,語氣半是玩笑半是認真:“不謝我嗎?”
宋玉酌仍舊沒說話。
她不似其他女人那樣,會刻意把自己的眉毛修成細長條,而是保留了眉毛本來的樣子。
瞳孔的顔色也比夏欹的深許多,如此略微擡眸,一眨不眨地回望向夏欹,夜色下那雙眼睛愈發黑沉沉的,叫人看不清情緒。
過了一會兒,宋玉酌才啟唇回了夏欹的話。
“多謝夏姐姐。”
她語速不疾不徐,嘴上說着謝,聽着卻不像是真的謝。
夏欹不知是看出來,還是沒看出來,輕聲啧了一下,模樣像是很享受。
“玉酌妹妹這樣溫潤清透的嗓音,字正腔圓的,不論說什麼話都是極好聽的。”
她在誇宋玉酌,神情也好,語氣也罷,誇得很是真誠,可宋玉酌卻沒有絲毫開心的表現。
這種感覺,就像是把一顆石子投進了水裡,卻沒激起半點波瀾。
夏欹神色有點悻然,這會兒伸了手臂,慵慵懶懶的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宋玉酌繼續走。
遊廊裡,被燈光照着的夏欹分明是在對着她笑,可那副歪着頭打量她的樣子,并不太正派,帶着一點狎昵,與方才跟姆媽說話時的溫婉親切截然不同。
宋玉酌不去看她,邁開步子往前走,同時也悄悄壓下心中泛起的那點不安。
兩人到了宋玉酌住的院子。
宋玉酌不喜歡吵鬧,所以院子裡伺候的人并不多,攏共四個傭人。
一個是三十出頭的婦人,叫齊娘,負責院落打掃,所有清潔的活兒都是她的。
一個是王媽,是何須眉娘家陪嫁過來的人,會認字,有點學問,平常照顧宋玉酌的飲食起居,也是院子裡的管事。
再就是墨雪和王媽的女兒淑雲。
淑雲說話有點結巴,但人很機靈,手腳也麻利。
兩人平日裡會幫襯着齊娘和王媽做點雜事。
院子裡人不多,氛圍很好,不似其他大宅院那樣,傭人們會做出陽奉陰違,以公謀私的事情。
宋玉酌一一介紹過來,最後停在墨雪邊上。
“夏姐姐,這是墨雪,你見過的,接下來由她照顧你的日常起居,有什麼需要,你隻管使喚她。”
夏欹颔了颔首,輕聲道了句“麻煩了”,而後見宋玉酌要回正房,就叫住她。
“玉酌,你可否跟我去一趟廂房,我有東西送給你。”
見宋玉酌看向自己,并未說話,夏欹又笑說道:“這樣吧,我去拿給你,你稍等我一會兒。”
宋玉酌依言站在原地等着,目送夏欹走進東廂房。
夏欹五官生得好,不笑時清傲,笑時柔媚,身段更是婀娜曼妙,走起路來,細軟腰肢輕輕扭動,清妩動人。
腰特别細的女人,是很誘人的。
宋玉酌一眨不眨地盯着夏欹的腰看了好長時間,直到人踏進廂房門内,被半開的門闆擋住,她才回過神。
意識到自己的失态。
宋玉酌耳根忍不住發燙。
她打小就喜歡漂亮姐姐,比起那些粗糙的男人,她更愛跟女孩子打交道。
而她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就是夏星。
夏星全身上下,沒有哪一處不精緻的,就連手指腳趾也長得比旁人好看,根根削瘦骨感,瑩白如玉。
說她是造物的恩寵,全然不為過。
隻可惜,夏星走了歪路,做了海匪,實在是可惜了那樣好的一副皮囊。
……
夏欹再出來時,手裡拿着一隻方方正正的禮盒。
一看就是被人精心包裝過的,盒子的外皮裹着一層極漂亮的乳白色包裝紙,粉色綢帶紮成一股蝴蝶結的樣式,還隐約帶着點淡淡的香氣,很好聞。
夏欹将禮物遞給宋玉酌,院落裡的燈光灑進她琥珀色的瞳仁。
不知是不是錯覺,宋玉酌在這樣一雙漂亮的眸子裡,瞧見了一抹難以言喻的深意。
夏欹嗓音放低了兩分,隻用兩人能聽得見的聲音說話,語氣更似妖精般溫柔蠱惑。
“回房以後試試,如若不合身就跟我說,可以去百貨公司換。”
話說到這,她又笑了一聲,接下來的話,語氣裡透着十分的笃定。
“不過我想,你穿上應當很合身,我是按照你的尺寸買的。”
夏欹說完就回了東廂房。
過了一會兒,宋玉酌才緩過神,捧着禮盒轉身,也回了自己屋内。
齊娘大大咧咧慣了,嘴上也不怎麼把門,此時忍不住說道:“那禮盒看着就精美貴重,夏小姐對咱們二小姐真是不錯,很舍得花錢!”
王媽眼睛是很毒的,她能看出自家小姐并不怎麼親近夏欹,并未多嘴議論此事。
墨雪和淑雲都長了顆聰明的腦袋瓜,聽了齊娘說的話,也隻是笑笑。
齊娘心思簡單,說的話也沒其他含義,單純覺得那禮盒昂貴,替宋玉酌開心。
因此,王媽也沒教訓齊娘,隻是吩咐齊娘去小廚房把燒好的幾鍋水都打進桶裡,又讓墨雪和淑雲去給兩位小姐準備幹淨的巾帕和香胰子頭油一應物件兒,大家就各自忙活起來。
沐浴更衣後。
宋玉酌穿着舒适寬松的綢緞亵衣褲,盤腿坐在床上,一雙眼盯着不遠處桌面上的禮盒。
不知過了多久,伴随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宋玉酌鬼使神差地從床榻下了地,踩着薄布鞋,走到桌邊。
用來綁禮盒的綢帶是上好的絲綢制作,在燈光照射下,散着細膩光澤,觸手順滑柔軟。
宋玉酌指尖輕輕一扯,便松開了蝴蝶結。
她打開禮盒,發現裡面竟然是一件西式胸衣?!
最近西式胸衣的宣傳勢頭很猛,大街小巷裡,報紙也好,廣告畫也好,幾乎随處可見它的影子。
宋玉酌哪怕沒穿過,也是知道有這麼個東西的。
她的耳根燙了起來。
竟然送胸衣這樣私密羞恥的東西,真是要命。
宋玉酌更想不通的是,夏欹又是如何知道她穿什麼尺寸的?
她遲疑着把裡邊的淺綠色胸衣取出來,放在胸前,比劃了兩下。
胸衣是比劃不出什麼來的,得上身才能看出效果。
宋玉酌又擡手脫去身上的纖薄亵衣,那削瘦平直的一對雪肩立時暴露在燈光下,滑膩光潔。
“叩叩——”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吓得宋玉酌心髒猛地漏跳兩拍。
她快速拾起桌上的亵衣,将之緊緊按在自己心口位置,卻沒想到慌亂中,動作太大,手背碰翻了桌面擺放的茶壺杯盞。
下一刻,夏欹那略帶笑意的聲音,就從門外不疾不徐的傳進她的耳朵裡。
“妹妹别緊張,是我。”
“我回房想了想,那種西式的玩意兒,怕是妹妹還不太會穿。”
“姐姐進來教教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