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NPC,看不清臉,門外的帕瀾消失了,門内的燈亮了。
荊郗一驚,下意識的蜷縮了起來。
一個臭着臉的小姑娘緊随其後進來了。
身上穿着和他現在穿的,一模一樣的校服,是目前唯一一個有臉的NPC。
長得很可愛,留着八字劉海,紮着低馬尾,不經意間可以看到耳朵上面的銀耳環,戴着眼鏡,單肩背着一個黑色的書包,手裡面抱着一摞書。
頭上有一個字:甲。
“你今天怎麼要拿這麼多書回家啊?”扮演“媽媽”的NPC一邊放下鑰匙,一邊脫下鞋子。
甲沒什麼表情,聲音冰冷冷的,“考試,要搬書回家。”
“媽媽”反問:“不是有櫃子嗎?還有啊,考試了就别玩手機了。”
甲沒有說話,隻是沉默的把書放到地上,解開鞋帶。
就在荊郗眼前。
“我和你說話你聽見了沒有?”媽媽喊道:“又啞巴了不是?每天抱怨老師抱怨學校,你哥哥姐姐怎麼從來沒有抱怨過?說你兩句還不高興了!”
荊郗往旁邊靠了靠,女孩轉頭,對上了他的眼睛。
“哦。”甲應了一聲,又抱起書,剛才那個對視就像是假的一樣。
可是荊郗知道,對方要他跟上去。
跟着跨過房間的門。
荊郗也跟着走進了甲的一天又一天。
上課。
甲低着頭,在試卷上面寫寫畫畫,荊郗湊過去一看,是無意識的戳戳點點。
可能是睡着了。
早上七點五十,第一節課。
“我知道我們有些同學家庭情況不好,也看不起自己父母的職業……”
台上的“老師”講話特别難聽。
甲聞言,默默在紙上寫:對對對,老師說的都對,服了……
緊接着傳給一旁一樣想要睡覺的女孩。
兩個人傳了兩下,甲就停手了,沒有傳下去的欲望了。
台上的老師還沒有停,“那個誰誰誰一到周末就請病假,我早就說過了,輕傷不下火線,之前那個誰誰誰燒到了三十九度還堅持考試……”
荊郗聽的好煩。
“以後都不許請假!”老師課不講課,又開始說别的了:“請假就罰!”
甲低着頭,掏出來了數學作業,半趴在桌子上面,拿着鉛筆寫着算式。
荊郗坐在一旁,捂住耳朵,不想去聽台上老師說的話。
大課間,甲在睡覺,旁邊的兩個女生一直在講話,甲敲了敲桌子示意她要睡覺,幾秒鐘後,聲音繼續響起。
荊郗伸出手,想要捂住甲的耳朵,可是沒有用,他觸碰不到。
中午甲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慢悠悠的一邊寫作業,一邊吃到了一點半。
他聽見甲在心裡面說:“要是不寫作業,等一下又要被班主任罵那麼久都還沒有吃完飯。”
荊郗盯着甲看,看到甲其實沒有寫作業了,在寫一些老師一看就會說沒有用的東西。
下午的體育課,三個人一起下去,甲站在一旁看着兩個同桌玩,先回教室了。
晚上,晚自習。
一天又一天。
荊郗看見甲想要和母親分享學校的欲望一點一點被磨滅。
然後荊郗發現他可以走到别人旁邊,于是他聽見了,四個女生在說甲的壞話。
甲是班上成績比較好的學生,長得挺乖的,和同班同學關系不遠也不近。
那幾個女生說:“我之前看到甲和那個某某某走到一起過!”
“那肯定是談戀愛了!”
“喲喲喲,甲的前男友和現男友走在一起。”
以及荊郗可以保證,看了這麼久,甲完全不認識的一個男生,在造甲的謠言。
黃/謠。
和甲曾經玩得好的女生和别人說甲的壞話,被甲聽見了。
甲一個人走着,走到了現在。
身邊的朋友都在其他學校,荊郗看到甲會在深夜情緒崩潰,會突然笑好久,會自言自語。
可是在外面的世界裡面,甲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
甲還可以笑着和所有人打哈哈。
家裡面的人不理解為什麼她對學校怨氣那麼大,她從最開始想要把委屈說出來到安安靜靜的自己消化,用了兩年。
她會自己在夜裡面情緒崩潰,又不會哭出聲音。
荊郗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
這比讓他上課還要折磨。
上課他還可以不聽,開始這個情節他必須,強制性的和甲一起看完。逃都不能逃。
但是他聽見甲的一個老師說:“你們這一代人本來是生下來享福的,因為前面一代人吃了三代人的苦。”
“可是為什麼還是活的那麼累呢?”
“有沒有一種可能,不是你們的錯,是别的東西錯了呢?”
荊郗看見了甲的不良習慣,看見了甲的好習慣。
人無完人。
“為什麼别人都可以考到這麼高的分,你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