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言聞嘉才十幾歲,聽到别人對着他和他的家庭如此出言侮辱,他早就氣不過上前和他理論,怒氣上來,動起手來也不算過分。
但是親身經曆了母親在衆人面前的仗勢欺人與撒潑,言聞嘉自己也臉上無光。
想被人看得起,也得自己先站直身體。
人貴自知,本身就立身不正,還能怪别人對他沒給好臉色?
能有什麼辯解?家人是家人?我是我?他們做的事和我沒有絕對的關聯?
這話言聞嘉說不出口,爸爸言溫行的看人眼色,言聞嘉從小就學得爐火純青,媽媽的偏執和一意孤行,言聞嘉實在不好說,自己沒有繼承下來。
血脈相連,多麼親切和恐怖的名詞。
可現在言聞嘉已經長大了,他反觀自身隻得出了既無底氣、也無實力和盛硯叫闆。事情是他的家人惹出的,善後卻是盛硯出面張羅的。
不過就是幾句不好聽的話,言聞嘉告訴自己,不要不識好歹。
既然身體已經好完全,言聞嘉也沒有理由再繼續出院。回到病房,正打算收拾東西離開,門口來了一行人。
領頭的是盛夫人,甯姨緊跟在盛夫人身邊,後面還跟着盛庭,還有一面之緣的特裡耶和一個不認識的高大男子。
盛硯落在最後和特裡耶和那個不知名男子并行,三人關系親近,言聞嘉腦子一下就跳出了“季行謹”的名字。
瞧見言聞嘉已經全好了,盛夫人還不放心地拉他馬上坐在床邊:“雖然醫生說你可以出院了,可媽覺得還是再觀察一晚上才能真正放心……對了,庭庭,快過來跟你嫂子好好道謝!沒有他,那天你不知道有多危險!”
盛庭走上前,關切地望着言聞嘉:“聞嘉哥哥,前天的事謝謝你,要不是有你,我恐怕……”
言聞嘉哪能接受這個道謝,他差點因為自己的疏忽害死盛庭,連忙道:“沒有的事,是我不好,忘了你對于普通抑制劑過敏,差點讓你出事,你沒怪我,我就很感激了!”
盛庭卻道:“這也不怪聞嘉哥哥,這次意外發情,我也沒有随身攜帶抑制劑,而且當時出事緊急,人有疏忽,是很正常的!”
話是這樣,卻堵得言聞嘉隻能強擠笑容,沒等他想到如何回話,盛庭轉頭去看落于外層的盛硯:“哥,你說對不對?”
大家的目光不由紛紛指向盛硯,盛硯聽了盛庭那一番話,臉色十分不好看,說誰疏忽都可以,言聞嘉?他想,算了吧。
大概是他的臉色不好看,他旁邊的特裡耶用手肘怼了他一下,盛硯才不情不願地轉過頭看向衆人。
“你才剛好,還有什麼話,快點說完,我們早點離開。”
這話雖然在關心盛庭,但是卻也太不中聽,盛夫人咳嗽了一聲,暗暗瞪了一眼盛硯,轉而看向言聞嘉,噓寒問暖道:“小硯說得也對,嘉嘉你剛好,我們長話短說。”
言聞嘉作聆聽狀,幾次見面,他已經很能應付盛夫人了。盛夫人不是個複雜的人,喜怒寫在臉上。她是一個從小到大活在玻璃城堡裡的女性Omega,在家有事事為她打算妥帖的父母,出嫁之後又權勢在手的丈夫,又順利誕下一個Alpha和一個Omega,她已無所求,隻願生活能永遠平靜下去。
囑咐了一堆回家的注意事項,盛夫人終于肯放了人,有小護士探頭進來,盛夫人看見,和藹地招手讓她進來。
如果沒有之前言父言母的對比,言聞嘉見到盛夫人和氣的拉着小護士問東問西,也沒有其他感覺。
對比盛家一家和護士有問有答,雙方言笑晏晏,再看言家兩句話不對就要打起來,言聞嘉就感覺到了盛硯的目光忽地往他的臉上瞥了一眼,這一眼叫言聞嘉隻覺得時間過得太慢、太難熬。
其實在言聞嘉的記憶裡,媽媽隻是普通的勢力眼,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六年後的媽媽扯着盛家的大皮作威作福的模樣。
人怎麼能如此善變?言聞嘉突然也很安慰,幸好這六年,他沒有懷孕,更沒有孩子,盛硯也讨厭他,願意和他離婚。
沒了盛家,媽媽沒了倚仗,大概也能把長到天上的眼睛摘下來放到地上,好好看看過去的她是如何和爸爸扶持生活,從此腳踏實地。
待到大家說完了場面話,言聞嘉也終于在家人的陪伴下,熱熱鬧鬧出院了。本來盛夫人的意思是,去盛家大家一起吃一頓飯,給言聞嘉去去晦氣。
但是言聞嘉卻覺得應付這樣一大家子累得厲害,每個人都希望他扮演不同的角色,他又非三頭六臂,讓人人都滿意。
現在最緊要的事也不是扮演盛太太這個角色,他要是太過賣力,盛硯說不定又覺得他醜人多作怪。
“我想回家好好休息,有盛硯陪着我就行了。”言聞嘉拒絕道。
盛夫人都安排好了中午大家吃什麼,沒想到讓言聞嘉澆了一盆冷水,她看向言聞嘉:“嘉嘉,你回爸媽那兒休息也一樣,家裡一樣有你的房間,你和小硯就在家裡住一晚,保管讓你事事如意。”
那不是要和盛硯同睡一張床?言聞嘉看了一眼盛硯,果然看見盛硯表情不變,但是身上的冷氣卻加重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