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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二章 玄鳥不辭桃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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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宴席,他再也不願随父親一道去了,隻是怏怏不樂地在家躺着。

因臨近他的生辰,家裡又忙着為他準備生辰宴,上上下下又是一片忙碌。

魏子然生于萬曆丁未年,正是“日月陰陽兩均天”的春分好時節。雖是子時生的,可終究是在楊柳依依、桃紅李白的時節裡生的,又是家裡的第一個孩子,自然令魏顯昭與楊連枝這對夫妻倆高興了好一陣子,認為他的出生是個好兆頭,給予了格外多的關愛。

可偏偏這孩子生來便是個病秧子,夫妻倆求神拜佛多年,魏子然的身子才将将養好一些,好歹能如尋常孩童一般奔跑跳躍。哪知身子養好了一些,這性子卻養得不甚令人滿意,請了西席來家為他開蒙講經,他表面跟着西席先生之乎者也、禮義忠孝信,背地裡卻總是偷溜進街頭巷尾的書鋪裡讀那些才子佳人的話本小說,将整個人都讀得癡癡呆呆的。

因他在話本小說裡識得了許多字,倒比同齡的孩子強許多,即使背不出書本來,魏顯昭念他年幼體弱,對讀書上的事倒也不過分要求他,卻是始終沒能對他的識字途徑生出絲毫疑心來。

直至某日,魏書婷無意中在父母跟前說出了一段男女間私情的詩句來,魏子然留連話本小說的事迹才漏了風,他也漸漸收斂了許多。

生辰這日,春陽和煦,露春園裡花繁草茂,流水潺潺,一派欣欣向榮。

外頭,家裡人都在為魏子然的生辰忙得不亦樂乎,他卻興緻缺缺地躺在自己的卧房裡,聽着屋外進進出出的腳步聲和人們細細密密的交談聲,隻覺這份熱鬧喜慶并不是屬于自己的。

映紅進屋催他起身梳頭換上新衣,他不應,隻管盯着頭頂的床帳發呆。

映紅見他神色不對勁,上前推了推他:“快起身呀,小壽星!大家夥都等着呢!客人也快要來了!”

魏子然一動不動,笑着說:“什麼客人?我認不得他們,他們也認不得我,有我沒我都是一個樣。”

聽言,映紅忙責罵道:“今天這日子,你又說什麼胡話蠢話?今年的這場生辰宴可不比往年,我聽說這回請了府裡縣裡許多有名望的士子舉人、老爺先生,杭州府裡最大的官老爺也會來的!看老爺的意思,是要送你進官學念書的。這些人,你得一一拜見。”

她連催了幾遭,魏子然才慢慢騰騰地起了身,由她伺候着穿衣洗漱。

在替他束發時,魏子然發現她的手法比往日更細緻獨到些,不由小聲說了一句:“姊姊這般心靈手巧的,日後若是嫁了人,我還真有些舍不得。”

映紅倏地紅了臉,因他這句不舍的話,心頭如吃了蜜糖般,甜絲絲的。但她不敢擡眼看鏡中的人,隻顧低垂着眼簾,專心緻志地為他梳理頭發。

少年的頭發黑亮可愛,令她愛不釋手。

她真想就這樣替他梳一輩子的發。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裡,端坐在鏡前的人忽問了一句:“除了那些舉人老爺,父親還請了些什麼人?可請了錢塘南家?”

映紅冷不丁聽他提起南家,心裡的眷戀突地就消散,眼裡又氤氲起了一層霧氣,吸着鼻子答了一句:“我不知道。”

魏子然聽她聲氣有異,扭過腦袋瞅着她,她卻睜着一雙圓溜溜、水汪汪的杏眼瞪着自己,說:“你别亂動,發還未束好!”

魏子然莫名其妙,因她似乎正在氣頭上,也不便多問,老老實實坐了回去。

收拾齊整,他随映紅前往露春園,一路上與來來往往的侍女仆從行禮問好,瞧着周圍喜慶豔麗的布置,心裡方才有了一些意動。

露春園内,宴客的席面已擺放停當。他徑直前往西面的卷棚處,一家人已悉數穩穩當當地坐了下來,他便近前一一見過了禮。

一家人坐在一處閑話了片刻,客人便三三兩兩地結伴而來,遞了帖子、送了禮便一一落座開席。

前來的客人中也有帶女眷而來的,楊連枝便将這些人安排進了清廈裡,女人、小孩圍坐一堂,衣香鬓影,細語柔聲,不失為一神仙洞府。

這裡的席面不比外頭差,隻是少了酒,多了許多果盤零嘴,用來招呼小孩最好不過了。一衆人在此吃茶說笑、圍棋遊戲,倒也熱鬧。

魏子然端然坐于母親身邊,雖極不自在,卻不敢造次。

家裡弟弟妹妹并不少,如今又添了客人家大大小小的哥兒、姐兒,魏子然身為其中年齡最長的“長者”,少不得要被這些人拉來扯去,哥哥前哥哥後的喚不停。

他不堪忍受,找個借口溜了出來,逃也似的上了園中的觀景台。此處樓高台闊,遠到城中的大街小巷,近到園裡的一草一木,皆盡收眼底。

在這當頭,他猜想不會有人登樓賞景,便理所當然地将這兒占為己有,不再去想樓下那一群叽叽喳喳吵鬧不休的小屁孩兒。

他斜倚着欄杆,遙望着碧藍如洗的天空,心中無思無慮,體味到了難得的幸福快樂。

在那片燦若錦霞的桃林裡,他看見四五隻燕子在林間盤旋飛舞,才恍恍惚惚想起那片桃林原先有一處廢棄的庫房,房檐下有燕子築的巢。他還上房掏過燕子窩,由此被父親狠狠地責罵了一頓。

他覺得委屈,但又做賊心虛,因此也不敢為自己狡辯。

兩年前,他常常光顧的那家書鋪裡有個矮矮的夥計,聽說是流落到此的倭人。那時,書鋪老闆的娘子難産,那倭人便出了個主意,說:“在我的家鄉,婦人生産時,隻要取來燕之子安貝②,讓婦人握在手裡,就能順利生産了。”

後來,那倭人便将身上珍藏的一枚子安貝送給了老闆,老闆娘子果真平安産下一個肉乎乎、白嫩嫩的小女娃。老闆對這倭人感激涕零,竟有意招他入贅。

魏子然記着了這件事。

前年,在盧氏即将分娩的時日裡,母親一直擔憂盧氏底子薄,怕這回生産有個什麼意外,又是誦經,又是拜佛,讓魏子然也不由憂心忡忡的。

想到盧氏即将生下的是他的弟弟或妹妹,他便有了作為哥哥的覺悟與擔當,想要盧氏順利生産,于是便有了上房掏燕子窩被責罵的事。

眼下,魏子然見那些隻燕子失了家園盤旋不去的情形,心裡倒有些同情起春歸的鳥兒了。

寒來暑往,冬去春來,這些鳥兒來了去、去了來,年年如此,歲歲這般,不就是念着這兒的舊巢麼?

飛禽尚且鐘情念舊,他又怎甘于落後?

看着春歸而來的燕群,魏子然于這熱鬧燦爛的花紅柳綠之中,突然想起了周歲抓周時被自己抓住不放的南家小姐兒,還有她白白細細的手腕上的那對綴着鈴铛的銀手镯。

他隐約記得,兩家人口頭允諾婚約時,因他愛極了那清清脆脆的鈴铛聲,南家父母便從那姐兒手腕上褪下一隻手镯交給了父母,算是南家口頭定親的一個信物見證。

而他,卻不記得父母送出去的信物是何物,甚至不确定父母是否好好保留了南家的這份信物。

魏子然莫名着急慌亂起來,倏地跑出觀景樓,直奔那處洋溢着歡聲笑語的清廈,進屋便拉着楊連枝的袖子,急急地問:“娘,我周歲抓周抓到的鈴铛呢?”

楊連枝被他這一問,問得怔怔的,笑着問:“什麼鈴铛?你跑去哪兒了?這會子才回來?”

魏子然卻聽不進她的任何話,堅持道:“就是抓周抓到的鈴铛啊!南家留下的信物,我和南屏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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