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手中的蟲子,饒是脾氣再好,也難免有些氣惱,不由得瞪了眼面前的熊孩子。
九皇子不僅沒生氣,反而被對方慌亂的姿态逗得一笑,他心情不錯地解釋道:
“這是蛇蠱,五六年的時間都不一定能養成,十分珍貴。中蠱的人會時常感到燥熱,體内似有蛇行之,少則十年,多則二十年,全身肝髒便會腐爛而死。”
談到蠱蟲,小家夥的興趣總是特别大,講起來便是滔滔不絕。
許風亭聽着聽者,臉上神色微變,他想起了十年後的劇情:
“夏曆432年,夏帝駕崩,死時唇口幹裂,髒腑盡竭。”
原來夏帝的死,是九皇子一手造成的。
書中有隐晦地提及過九皇子與夏帝的恩怨,似乎是與麗妃的死有關,不怪小崽子想要給父皇種蠱。
但養蛇骨需要極其漫長的時間,耗費大量心力,小孩也就這麼點大,不知道是從哪找來的蠱。
“這蠱……是殿下自己養的嗎?”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許風亭并沒有指望小反派會回答,畢竟這崽子的性格古怪得很。
但是出乎意料地,小崽子居然給出了回應。
他戳了戳許風亭手中的蠱蟲,黑沉的眸子裡是少有的依戀:
“不是,這是姨母留給我的。”
此時的小反派,看起來就是個正常的孩子,他會思念親人,也會有聽話的時候,原來惡劣叛逆的性格下,裝着的并不是一隻惡魔,隻是一個誤入歧途的小孩罷了。
倘若有人願意耐心教導他,是不是……結局會有所不同?
意識到自己居然在共情書中未來的反派,許風亭連忙止住了思緒:
想什麼呢,你自己還身中蠱毒,居然妄想教一個小惡魔。
許風亭在心底搖了搖頭,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現實:
“殿下的姨母,可是鎮國将軍的夫人?”
原書劇情裡有提到過這位夫人,她是麗妃的陪嫁丫鬟,與麗妃情同姐妹,來到夏國後,同将軍一見鐘情,後由麗妃做主嫁入鎮國将軍府,九皇子喊她一聲姨母倒也不奇怪。
小崽子點點頭,提及自己的姨母,他的話也變多了:
“姨母在世的時候,隔三差五便會進宮看我,可惜她的身體不好,兩年前因病去世。姨母去世後,我被皇後關在鳳儀宮,漸漸地也與鎮國将軍府斷了聯系。”
許風亭捕捉到其中的一個字眼:“關在鳳儀宮?”
思及方才九皇子口中的“裝模作樣”,他推敲道:
“皇後對您并不好嗎?”
九皇子正欲說些什麼,門外傳來常青問安的聲音,下一刻,房門被扣響
“仙長,您換好衣服了嗎?太子殿下來了。”
許風亭連忙朝小反派看去,卻見自己身旁早已空空如也,稚嫩的聲音自床榻處傳來:
“不許和他說我來過。”
原來偏殿内竟有一處隐秘小窗,就藏在床榻後,這小崽子逃得也是飛快,等許風亭看過去的時候,隻給他留下一扇随風晃動的窗門,和着外面的雨聲咯吱作響。
原來是從這裡進來的,怪不得渾身濕漉漉的。
将窗戶關好後,許風亭這才揚聲道:
“在下好了,殿下請進。”
話音剛落,殿門便被人從外面推了進來。
太子應是剛布置完防災措施,依舊穿着那身月白色的長袍,尚來不及更換。
他看着殿内燃着的幾盞燭火,俊眉微擰;
“這裡怎麼這麼暗?”
一旁的常青會意,将其餘的燭火一盞一盞重新點起。
許風亭将蠱蟲藏進衣袖,确認不會被發現後,這才從昏暗的窗邊向殿中走去,回答了太子的疑惑:
“殿内的窗戶未關嚴實,方才風從窗外湧入,将燭火滅了大半。”
看到來人,太子的眸光微凝,一時間竟有些移不開眼。
殿内的燭火重新燃起,那人自暗處翩然而來,如同攜光而至的仙人,生來長于蓮池九重天,一身仙骨濯濯,眸似紅蓮妖妖,不應是凡間色。
見太子一直盯着自己瞧,許風亭感到疑惑:
“殿下,您怎麼了?”
回想适才穿衣時的艱難,他下意識地看了眼身上的新衣,謹慎地問:
“是在下穿得有所不妥嗎?”
太子回過神來,旋即向前幾步靠近許風亭,替他将外袍上的帶子系好:
“如此便無不妥了。”
沒想到外袍上也有要系的帶子,剛才換衣時被小反派打岔,一時間都沒注意到。
外袍的帶子有很多種技法,因為要面聖,太子選擇了比較收腰的一種,看着不至于太過散漫。
系好後,他盯着對方纖細的腰身,不由得感歎了一句:
“子明的腰身比一般女子還要細。”
許風亭被看得局促,下意識地退了一步,讪笑道:
“殿下說笑了。”
太子也發覺了自己的冒昧,于是收回目光,背着手端正神色道:
“孤領你去見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