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多久沒有這樣對自己笑了?
森奈記得受傷沉睡前的兩年裡,師父不是躲避她的目光,就是刻意繃起臉。
‘你師父他這十五年過得并不好,一直都活在自責和愧疚中……’平子的話突然浮現在她腦海中,森奈頓時心中有了幾分明了。
“那個……我已經和日式裡還有秃子約好啦,師父如果沒空的話,不必勉強自己陪我去。”森奈轉過頭看向窗外,不再去看浮竹的眼睛,這一轉頭,便錯過了浮竹眼中閃過的失落。
她看了一會窗外翩然飛過的幾隻地獄蝶,而後收回目光,稍稍低下頭,宛如一隻做錯事的兔子。
“師父對不起……以前是我不好,給師父造成了那麼大的困擾,我真的很抱歉……以後我會注意分寸的……”
十五年前,是我和大哥還不夠強大,打不過那隻瓦史托德,師父沒有錯,根本不需要自責和愧疚……
這些話像無數根針,紮進浮竹的心口,紮得他整個胸口隐隐作痛,内心在叫嚣着‘不是這樣的,不應該這樣’,千言萬語從心底湧出,卻又被堵在口中,最終化成一句‘嗯,好’……
森奈受傷昏迷那幾日,浮竹想過無數遍重新來過,卻不想心中所思所念還未宣之于口,森奈就先一步斬斷一切。
但是,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
成為靈王替身,擁有其右臂力量的那一刻起,浮竹就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因守護瀞靈廷而死。
既然未來沒有希望,何必拖着她一起堕入深淵,讓她在未來的某一天,會因為自己的離去而痛苦不堪?
一名銀發少年和一名黑色刺猬頭青年,身穿真央校服,不緊不慢地穿過莊嚴古樸地走廊。
銀發少年肩上随意搭着一個洗得發白的布包,懷中抱着一盆玫瑰花盆栽。
盆栽的枝葉有些萎縮,兩朵花苞無精打采的微微下垂,一副缺乏生機的模樣。
黑發青年領着他穿過走廊,踏上漆紅色樓梯,剛踏上幾步,黑發青年突然停住腳步,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啊!宿舍鑰匙忘記拿了!”說完即刻轉身,‘噔噔’跑下樓,還不忘回頭和銀發少年道歉,“市丸同學,抱歉啊,我去生活老師那裡拿鑰匙,你等我一會,很快就回來!”
“好的,志波同學,不着急。”
市丸銀扯出一個标準的微笑,目送黑發青年消失在拐角處。
入學三個月,銀就輕松拿捏了一回生到五回生的所有課程,就連從未接觸過的鬼道和縛道,也在他沒日沒夜偷偷練習中,成績位列全校第一。
一時間,他成為了震驚真央和瀞靈廷的風雲人物。
半月前,他通過五回生所有考核,向學校提交跳級申請,順利升入六回生畢業班,即将成為真央建校以來畢業最快的學生。
和六回生一起上了半個月的課,學校便通知他換宿舍,搬到畢業班所在的宿舍樓層,而方才那名匆忙離去的青年,正是他未來幾個月的室友,志波海燕。
銀等了一會覺得有些無聊,幹脆坐在階梯上,垂眸看向懷中的玫瑰花。
看了一會,他不由自主地蹙起眉頭,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萎靡不振的花苞,心中暗歎:如果是森奈,現在它已經開花了吧,果然,沒有森奈,就什麼也養不好。
“啊咧,也不知道森奈是怎麼做到和植物心意相通的。”
到底要怎麼養這盆花呢……趁着室友還未回來,銀開始細細回想森奈之前養花的細節。
是太陽曬的少了,還是水澆的不夠,還是……
“喲,你就是那個天才麼?”
一個尖銳的聲音傳入耳朵,打斷了銀的思緒,他皺了皺眉頭,很快又挂上慣用的笑容,轉頭看向身後。
一位身穿校服,留着墨綠色短發,長相尖嘴猴腮的青年站在身後的台階上。
青年抱着雙臂,立于高處,神态間盡顯高傲和蔑視,“是天才又怎麼樣,不過是來自流魂街的賤民。”
是他?
銀微笑着站起身,面前這位青年他有印象。
他和森奈在三十區剛找好房子安頓下來,就在街上遇到一個借着酒勁當街調戲女孩的貴族。
當時,那位貴族看到森奈的第一眼,就迫不及待上前拉住森奈,想要扒拉森奈的衣服。
還沒等銀出手剁了他的髒手,這名貴族就被森奈不知從哪裡撿來的石塊,一下拍倒。
後來,銀從周圍的鄰居口中得知,這名貴族名為冬月晉彌,父親是四十六室的成員,憑借父親的身份,經常在三十區作威作福,瀞靈廷的死神礙于他父親的身份,也不願過多幹涉。
這樣的人也能成為死神麼?
銀心中不解,據他了解,入學真央有一項很重要的考核,就是對一個魂魄過往品性的考核,如果有嚴重的品行問題,一概拒絕入學。
屍魂界一些有嚴重不良嗜好的貴族及其後代,就因為這項考核而被真央拒之門外。
對方似乎并沒有認出市丸銀,見到面帶微笑的銀,還以為銀是礙于他的貴族身份認了慫,于是慢悠悠地從樓上走了下來。
“看到你們這些流魂街的賤民就覺得礙眼。”
“嗯?”銀歪着腦袋,扯出一個更深的笑意,一開口便是冷嘲熱諷,“在真央讀了十幾年還沒畢業的蠢貨,看着也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