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幾十年,銀破天荒地笑着附和斑目,“哎呀呀,一角說的對。”
跪在地上的靈體有了反應,他們或許是被斑目這番話喚回了内心最深處的尊嚴,紛紛從地上站了起來。
能在更木區活下來的人,都是天生的戰士,不應該像個小醜一樣在沉默中被人殺死。
見到靈體們的反應,斑目滿意地咧嘴笑了起來,左手的大拇指指了指他自己,“我習慣向即将被我殺掉的對手報上名字,你們記住了,我是瀞靈廷十一番隊的三席,斑目一角。”
聽了斑目這番話,又看到這些半人半傀儡的靈體們的反應,森奈突然釋然了。
“碎蜂,給潛伏在更木區的刑軍下達指令,速來此地集合,清剿更木區暴動靈體。”
纖細如蔥白的手指摁上腰間的冥王炙獄,銀色的刀刃随着她抽刀的動作,在雪地裡泛起一道森冷的寒光。
軍團長拔刀,處刑開始。
街邊懸挂的燈籠發出昏暗的燭光,漫天飄雪在一片冷寂中紛紛落下,一點點埋蓋住這些為了尊嚴而死去的人類魂魄。
森奈收起刀,看着滿地的靈體陷入了沉思。
她還不到三百歲,對瀞靈廷的秘辛知曉的并不多,僅是隐約聽聞過當年一場事故,摧毀了十分之一的瀞靈廷,也就此誕生了靈魂狩獵者,而瀞靈廷對這些群體容忍度似乎比虛和滅卻師還要低,以至于護廷十三隊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所有死神,若在現世遇到靈魂狩獵者,無論對方是否存在威脅,一律抹殺。
幾百年來,死神們都嚴格執行這一規定,隻是,靈魂狩獵者誕生在現世,肉/身不死不滅,死後又沒有魂魄,為什麼會出現在屍魂界呢?
“軍團長大人!”
一名刑軍成員的呼喊聲打斷了森奈的思緒,她微微側頭,看着那名身穿黑色緊身衣,蒙着面的刑軍沖到跟前。
“軍團長大人,我們清理戰場時發現了一具靈體,是六番隊的京極三席。”
“什麼!”森奈的腦中頓時炸響了一顆驚雷,整個人在原地呆楞了好一會,“京極不是随爺爺和大哥去了現世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快帶我過去看看!”
森奈和市丸銀跟随這名刑軍成員來到一堆死去的靈體中間,看到了僅剩一口氣的京極。
這名栗色短發的年輕男子,仰面躺在血泊中,深褐色的眼眸泛起了絲絲血紅,見到森奈時,強撐着最後一絲理智,緊緊拉住森奈的死霸裝衣袖。
“大小姐……對不起……讓你看到我這麼狼狽的樣子……替我向朽木隊長和大少爺道歉……不能再為朽木家和六番隊效力了……”
京極眼中的紅色血絲越來越密,眼看就要和那些完全喪失理智的暴動靈體一樣,被一片血紅色席卷了所有的眼白。
“京極,你撐住,我們帶你回瀞靈廷,花姐會有辦法治好你的。”
“不……來不及了……”昔日面容清秀的男子扯出慘淡的笑容,“大小姐,我不想讓您看到那樣的我,更不想變成那樣死去,我就算死了,也要作為六番隊的三席死去……”
話音未落,這個男人牟足最後的力氣,一把推開森奈,抓住掉落在旁的斬魄刀刀刃,狠狠刺向自己的心髒。
鮮紅的血液飛濺到了森奈臉上,還帶着京極的體溫,她整個人跌坐在地上,神情木讷地盯着連死都帶着笑容的京極。
最後那一刻噴/薄而出的靈壓,帶着這個男人最後的尊嚴和榮耀,一同留在了屍魂界的更木區。
當了百餘年的死神,見多了生離死别,但同伴自/裁于面前,森奈還是第一次遇到,一時間像是被抽幹了所有思緒,呆楞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直到市丸銀焦急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她才稍稍回過神麼,機械式地扭頭,看了看周圍的一衆刑軍。
“阿銀,是我下的命令……是我讓刑軍殺死了京極……如果我早點發現,說不定他還有救……”
空洞的眼神寫滿了自責,鮮紅的血液順着白皙的臉頰滑落,破碎又無助,看得市丸銀好一陣揪心,顧不上是否還有外人在場,他輕輕攬住少女的肩膀,動作輕柔地拍了拍少女的後背。
“森奈,這不是你的錯,别自責。”
“是的,是的,”斑目立即附和,“我們找到他時,他已經身中數刀,我查看了他刀口的靈壓,是他自己的斬魄刀所傷,我猜他大概是想趁着來之不易的清醒時刻自/裁于此。”
事實雖是如此,但難過自責還是克制不住湧上心頭,隻能握緊雙拳來試圖平緩難以名狀的情緒。
死神的工作時常伴随着死亡,每一次任務都面臨着未知的風險,前一刻還在嬉戲打鬧的同伴,可能轉眼就是生死永别。
這一次是京極,那下一次會是誰呢……
隔了好一會,森奈才稍稍整理好七零八落的心情,長長歎了一口氣後,上前仔細查看起京極的靈體。
京極的靈體狀況顯示,他至少已被控制了半個月,隻不過他靈力強大,飛蛾沒能短時間内完全吞噬掉他的意識,直到飛蛾人被市丸銀殺死,京極才暫時恢複對自己靈體的掌控,但他也深知,清醒隻是短暫的,他很快就會變成真正的傀儡。
于是,這名将尊嚴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男人,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森奈突然想到了一件極其可怕的事,頓時小臉煞白,後背滲出絲絲冷汗,“如果京極半月前就困于此處,那跟随爺爺和大哥前往現世的又是誰?”
京極在加入六番隊前,曾是朽木家的家臣,也是白哉的貼身護衛,是爺爺朽木銀嶺和哥哥白哉極其信任的人……如果……
森奈不敢在細想,騰一下從地上彈了起來。
“爺爺和大哥有危險,我要去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