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鳥覺睜開眼,看到那邊神情焦急的繼國緣一與嘶喊着她名字的繼國岩勝。
是啊,她是被這樣關心着的。
該醒了。
“别擔心。”她說。
随着白鳥覺的話語,一抹精純的綠色驟然從女人雙瞳中亮起,蓬勃鋒利的靈力瞬間迸發出來一時間生生阻止了全部正在肆虐花枝。
一時間所有抽張着、翕動着、瘋狂攀援扭曲着的血色花朵統統像是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拼命抖動戰栗着。
天穹中驟然傳來鬼物喑啞難聽的聲音,聽起來頗有些氣急敗壞。
“不不不,明明隻差一點兒、就差那麼一點兒了!”
随着它的話語花枝在靈壓下強行扭動想要掙脫。
然而,
白鳥覺卻仍然不容質疑地緩緩、緩緩從心髒的地方将紮入其中的無數花枝一寸寸抽了出來。
強烈的疼痛如她的執念一般,一寸寸叫嚣着撕裂心髒的疼痛。
但沒關系。
女人一把抓出最後一寸寄生在心上的花枝,伸手、用力,刹那間碾碎。
“不!”
鬼物撕心裂肺地慘嚎劃破正在崩解的空氣。
白鳥覺的身形卻迎風處長、幾乎是一個刹那間便擺脫了所有幻境束縛、如同裂帛般褪下了幼時的軀殼、回到了原本的模樣。
“到我了。”
身着利落寬袍的女人擡手自虛空中向前一探,在摸索到藏匿着的老鼠之後猛地回拉,淩空掐住了一個人的脖頸。
那正是她的胞弟。
或者說,那正是那隻編織了所有幻境的惡鬼。
它正在顫抖告饒:“你怎麼…不不不——,這樣不好嗎?我們再來一次,再一次,你一定可以的。你們可以一起生活、一起培養感情。”
“你能避開他的算計,避開那次術法。也就不會……”
“夠了沒有?”
白鳥覺隻是很平靜地問。
女人的目光裡面既沒有孩童時的乖戾與歇斯底裡,更沒有被現在被窺探記憶的煩躁或是氣惱。
她隻是很平靜、甚至是悲憫地看着眼前的鬼,蒼翠的碧綠幾乎要從她眸中流淌出來。
夠了。
似乎是知道自己逃脫無望,鬼物張狂大笑:“我看到了,啊,我看到了。哈哈哈哈,所有人都會背叛你,所有人都厭棄你。就連你的雙生弟弟都盼着你去死,去死啊!”
可是,
“那又怎麼樣?”
白鳥覺笑起來,柔和又富有磁性的聲音宛若溪流:“過往的一切再灰暗與不堪,但現在都已經過去了。我不是名取,而是白鳥。是承載着祝福的自由的白鳥。”
“沒能出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裡是很糟糕,但那從不是我要承擔的錯誤。”
她一字一頓地道:
“我已經得到了更多、更多——璀璨的、明豔的、溫暖的。”
“倒是你,企圖把現在的平靜日子奪去。強行把那些塵谷子爛麻子的事情糾纏掰扯出來。”
女人兀地勾唇:
“所以給我,去死一死吧!”
前所未有的磅礴靈力以白鳥覺為中心驟然向四周爆裂開來。
不知從何處飛起刀影斬出,瞬間将面前的鬼物片成了千千萬萬片。
四散成泥削落,血肉淌到地上。
“刺啦——!”
天地終于撕裂清朗,所有幻境驟然清空——擡頭隻見月明星稀、星夜皎潔。
他們又站在戰國的山林間,
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
紅色的花也消失殆盡,眼前所有屬于鬼物的肉塊都在随着風緩緩飄落變成灰燼。
白鳥覺掙脫了噩夢、也親手一寸寸碾碎了所有美夢。
“真是……”
一片寂然裡,
“噗咳咳——!”
白鳥覺陡然吐了一大口血,大片大片的鮮血順着女人胸口留下的大洞裡湧出來,很快就染濕了她的單衣。
“阿覺!”
“白鳥大人!”
繼國緣一與繼國岩勝兩人趕忙撲上去,卻隻來得及接住倒下的軀體。
“看來這真是不适合散步的天氣。”
白鳥覺最後看了一眼林葉飒飒的天空,長長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