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鳥覺度過了迄今為止最長的一段修養期。
那由鬼物誕育的血肉花枝真的隻差一點兒就能徹底捅穿她的心髒,順帶還貪得無厭地啃食了不少她的内髒。
要不是白鳥覺剛剛重新覺醒了血脈靈力,不然在這個缺醫少藥的古戰國時代、究竟能不能挺過來還另說。
但即便是強大的血脈能夠讓白鳥覺失去的血肉與内髒以一種變态的恢複能力還算完整地長回來,然而她重傷過後的軀體卻仍需要時間溫養恢複。
更何況,随着蘊含着龐大靈力的除妖師血脈在大明鏡琉璃瞳的催化下徹底蘇醒,白鳥覺幾乎是錯愕地感受到了遲來了許多年的、因缺少大量營養而引發的劇烈生長痛:
皮膚血肉都如螞蟻啃食一般發出密密匝匝的麻癢,骨骼連帶着筋膜一齊如抽芽的草葉般撕裂抽痛。
汩汩能量經由眼瞳流淌而出,裹挾着血脈靈力順經絡一路行至脊骨最後到達四肢百骸。
白鳥覺的身體像是擺脫了什麼頑疾沉疴的束縛,每一處糾結着的暗傷和死氣被一寸寸熨燙撫平。
因禍得福、破後而立。
白鳥覺猜測這應該是某種世界意志的饋贈,是幫助這個位面解決魑魅鬼禍日積月累下的因果福報。
但對于渾身上下正常生長的抽痛苦笑不得之餘,她也是無能為力。
可繼國緣一與繼國岩勝兄弟二人顯然不這麼想。
白鳥覺莫名其妙第二次發育(大霧)的狀态顯然被兩人誤認為了重傷之後的虛弱。
于是在繼國岩勝的命令下,一碗接一碗的珍貴藥材從繼國府流水般端入了白鳥覺暫居的小院,最後統統化作益氣補血、滋補養顔(?)的藥湯或是藥膳——,
到最後價值千金的補藥也都成了佐食的小菜,甚至就連那些萬金難求的稀罕藥材也被喪心病狂地端上了餐桌。
當白鳥覺察覺到不對的時候,大半的藥材都已經進了她的肚腹。最後隻剩下擔憂某位不稱職的繼國家主是不是已經把整個家底都給搬空了?
“所以真的沒有嗎,岩勝?”
她狐疑地問道:“光我這幾天吃掉的東西都夠再在京都購置上好幾所繼國府了吧?”
繼國岩勝卻表現的毫不在意。
“無妨。”他道。
男人此時正跪坐在白鳥覺榻前,背脊挺得依舊如還撐着武家豪族的門楣時那般筆直,開口卻說:
“反正也回不去了。「繼國」就在我這一代終止罷。”
面前的繼國岩勝的六雙鬼瞳齊齊張開,唇角的弧度似是在自嘲。
什麼嘛!
白鳥覺沒好氣地狠狠彈了這個愛鑽牛角尖的大聰明一個響亮的腦瓜崩。
“說什麼呢?你倒是永生不死了、可你不得給緣一攢點兒老婆本?況且還有你自己家裡那幾口人,确定都安頓好了嗎?”
其實她也并不真覺得一定要給緣一這種沒開竅的寡王攢老婆本,隻是想把這莫名其妙跑去悲情片場的調調給拉回來。
果然,
繼國岩勝聞言啞然失笑,竟然很認真地思索了一番回道:“這也确實,緣一…要是能留下血脈也是極好的。”
“噗!”白鳥覺哈哈大笑。
正在他們二人閑談的時候,繼國緣一正從門外端着今天的湯藥走進來。
似乎是聽見了他們提到自己的名字,男人空茫的眼睛呆呆地眨了眨,大大的眼睛裡透着同樣大大的問号:
“什麼血脈?兄長大人不是已經有子嗣了嗎?是想那位嫂嫂了嗎?”
白鳥覺和繼國岩勝對視一眼,一個噴笑出聲、一個搖頭歎氣。
繼國岩勝(嚴肅臉):“看來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繼國緣一眨了眨眼。
他繞開莫名其妙盯着自己看來看去的兄長,把熬好的藥湯放在了白鳥覺塌邊。
“有些苦。”
繼國緣一無比誠實地提醒了一句,一邊在白鳥覺複雜的目光中展開托盤下的襯布、擺好蜜餞,又拿手背試過瓷盞的溫度,才把碗勺遞給她。
這行動之熟練、動作之體貼活像是照顧幼稚園小朋友的保育員阿姨。
“好了緣一、我真沒那麼虛弱。”
白鳥覺嘴上吐槽,手上卻乖乖接過湯藥、仰頭一飲而盡,末了忙吞了幾顆蜜餞漱去口中的苦澀。
因為這次重傷,白鳥覺這些日子倒是結結實實地體驗了一把什麼肩部能扛手不能提的高門貴女的生活。
白鳥覺:啧,區區緻命傷!
但繼國緣一與繼國岩勝兩人大概是被她剛開始髒器衰竭、高燒不退又昏迷不醒的樣子給吓怕了,每天恨不得盯眼珠子似地盯着她——,
甚至為了作息的合理性兄弟兩人還分了白天和夜晚兩班倒!
繼國·保育員·緣一/岩勝:=-=!
白鳥·幼稚園·覺:……
白鳥覺本想直接讓兩人再請一位仆婦,但安全起見還是沒有實行。
上次殺死的鬼物臨死前雖然并沒有留下什麼話,但任誰都能看出來這是一場鬼王直接授命的報複——,顯然不隻是他們三人在追擊對方,鬼王鬼舞辻無慘也恨極了他們。
他恐懼、厭惡并恨不得生啖下他們的肉來。
而如今三人所在的這個居所早已經暴露,但現在偏又礙于白鳥覺養傷的原因無法長途奔襲改換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