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義與南泉靠在蒼白的牆上,消毒水的氣息彌漫在鼻尖。
人類……真的很脆弱啊。
與他們不一樣,他們受傷了,隻要不是完全的破壞,通過手入與加速符的作用就能很快恢複如新。可是對于人類來說,流血就是流血,受傷就是受傷,任何的傷害都會在他們身上或是生命中留下印記。
她也是這樣。
長義将自己的鬥篷解下來,上面凝固着一角殷紅色的血。原本是溫熱的,可是過了太久,這裡的溫度又太低,現在隻剩下冷冰冰的感覺。
她與自己的契約明滅着斷續,讓人無端産生一種恐慌的感覺。
現在終于知道為什麼有時候會在政府聽到有關她的付喪神性格和一般的付喪神不太一樣的說法了。
一把刀,要麼被使用,要麼被丢棄,可若是那把刀明知道自己是有主的,卻要被硬生生隔絕掉與主人的聯系,那他又怎麼會甘心呢?
長義扯了扯嘴角,将沾血的鬥篷輕輕放在旁邊的椅子上。
急匆匆的腳步在旁邊停下,長義擡頭,了然地看到本丸的藥研,不過倒是沒想到本來還是貓的加州清光倒也恢複了。不過也是,她現在靈力紊亂成這個樣子,貓化恢複倒也不奇怪了。
“現在怎麼樣了?”藥研緊緊地拉住他的手臂,反光的眼鏡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但語氣中卻帶着明顯的滞澀。旁邊的加州清光一言不發,失神地望着緊閉的門。
長義剛想開口,旁邊的門突然被推開。衆人的目光同時聚集在戴着口罩的醫生身上。
被這樣幾道刺人的目光盯着,見過許多大場面的醫生也不由頓了一下。
“咳,病人已經沒什麼大礙了。這次她倒是有意識地控制着自己靈力的使用情況,沒有像前面幾次那樣損耗自己……”
眼看醫生提起這個話題,又忍不住開始向他們吐苦水,舉例論證前面幾次對她身體的損傷有多大,她不把自己身體放心上,他們也不好好看着……長義趕緊叫停,“可是她來之前吐了很多血,這樣也沒事嗎?”
“哦,那倒還好。”醫生成功被他轉移了注意力,“那是之前郁結在她體内的血,這樣咳出來對身體也有好處,不過後面還是要好好養着。我去開一些藥,你們誰跟我過來拿?”
“我去吧。”聽到鸢尾這次的情況沒有之前那麼危險,收到消息急忙趕來的藥研也放下一點心來。因為對藥品比較熟悉,他主動接下這個任務。
與清光對視了一眼,他轉身跟着醫生離開。
清光呼出一口氣,看着病房裡面還在休息的鸢尾,并沒有選擇在這個時候去打擾她,而是向電梯走去。
“你去哪?”注意到他的動靜,長義收回自己落在鸢尾蒼白的臉上的目光,向清光問道。
清光背對着他擺擺手,“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家的審神者一出門就會遇到特殊情況呢……這次也是,上次去異世界也是,上上次去本能寺也是,困擾我們這麼久了,總得在她醒來之前好好解決一下這個問題吧?”
不能總讓她操心啊……清光斂下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暗芒,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下撇了撇。
“……等一下。”
“嗯?”清光回過頭,雖然沒有說什麼,但眼睛裡卻是一副“想攔着我就先把你首落了”的神色。
“我跟你一起去。”看出他眼裡的警告,長義無奈地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好歹我現在也是她的付喪神了,總不至于攔着你的。”
“喵!?長義你和審神者簽訂契約了?什麼時候的事!”清光還沒有反應,旁邊一直蹲在牆角被忽略了個徹底的南泉先炸開了毛。
怎麼回事啊這些人,一個兩個的都偷偷和審神者簽訂了契約……難道她身上有什麼奇怪的吸引力?等回去的時候,禦前大人不會突然告訴自己他也簽訂了契約吧……
南泉露出一副宇宙貓貓升華的表情,突然靈光一現——我知道了,這一定是時之政府的特殊任務!等回去就把這個發現告訴禦前大人喵!
旁邊的兩人不知道他腦補了些什麼,隻能看到他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沉思,一會兒又恍然大悟……總之,是十分精彩的表情呢。
清光本來也挺驚訝的,但是看到南泉的表現,嘴角不自覺抽了抽,最終還是欲言又止地閉上嘴,選擇不去打擾他正在思考的“刃生大事”。
他向長義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跟上,兩人悄悄按下電梯,等南泉終于推測出正确答案(自以為)的時候,已經沒影了。
“诶?人,人呢……喵?”
——
尚處在昏迷中的鸢尾倒是不知道外面發生了這麼多事,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覺,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先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天花闆,一看到這個,鸢尾就知道自己現在應該還躺在時之政府的醫院裡。嗯,十分熟悉,是她除了本丸之外的第二個常駐的地方。
向左邊望去,布制窗簾被人拉起來,陽光被隔絕在外面,能聽見冬風呼嘯着從窗戶外面穿過的聲音。一縷陽光被禁锢在地闆上,屋内的空氣裡氤氲着過分的靜谧,除了淡淡的呼吸聲再無别的動靜。
好安靜……
剛冒出這個想法,鸢尾的臉頰就被兩隻長着薄繭的手輕輕捧住,轉向另外一邊,耳邊傳來清光拉長聲音的撒嬌聲,“诶——主人醒來之後都不想看我一眼嗎?”
“清光。”
鸢尾眉間的沉郁化開,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手從被子裡面抽了出來,搭在他捧着自己臉頰的手上,“清光,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