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制契約”,這是鸢尾以前在辛黎給的書中看到的。
對于由審神者鍛造出來的刀來說,他們從顯形起就自動與審神者締結了契約;而對于在合戰場的野生刀劍或是為時之政府工作的刀劍來說,他們本身與審神者并沒有着契約的關系。
而且他們還不太一樣。在合戰場發現的刀劍們,他們沒有任何契約關系,所以隻要接受了審神者的靈力,就可以自動與審神者建立關系。但為政府工作的刀劍們早已與時之政府有着契約關系,所以派到各個本丸的監察官們在去之前都要先解除與政府的聯系,才能與審神者建立契約。
強制契約,就是在刀劍們還未解除與時之政府的契約時,審神者通過向刀劍注入大量自己的靈力,抹除他們之前的契約,建立與自己的聯系。
與之前肥前的情況還不太一樣,他用的是由政府提供的委托符,相當于過了政府明面的正規載體;而強制契約是直接向付喪神輸入靈力,從名字就可以看得出來,帶有點“強迫”的性質。
“不過這隻是理論上的想法啦,想要做到這一點需要的靈力可不少,所以到現在還沒有聽說過這種情況。”
在面對自己關于這樣是否會對刀劍産生強迫認主的問題時,辛黎擺擺手回答道,“再說了,時之政府也不是吃幹飯的。如果被強制契約的政府刀對審神者懷有強烈的排斥,那麼靈力波動就會引起政府給政府刀下的禁制,打斷契約過程……所以你就放心吧。”
當時的自己确實是放心了,可是遇到像現在這樣的緊急情況,鸢尾還是發現自己放心的太早了。
長義的體力逐漸不支,而自己僅靠射箭隻能遠攻,同時靈力也受限,沒辦法為他提供太多的幫助。但想要為付喪神手入或是提供靈力支援,都需要依賴于審神者與付喪神之間的契約——這就是現在最大的困難。
對于書中提到的大量靈力,鸢尾具體也不清楚需要多少,但她自己估摸了一下,用掉十分之六左右說不定可以一試。
可是,強制契約還需要付喪神對審神者并沒有那麼排斥……對于這一點,鸢尾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她還保留着貓的記憶,也就是說——對于一個初見就變成貓撲到自己臉上,整天在自己身邊跑酷,突然就契約了自己的同事……這樣的一個審神者,長義是否能對自己保留着“不排斥”的态度,鸢尾實在是說不準。
不過,總要試一試啊……畢竟這是現在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就算不成功,她的靈力也能幫他恢複一點,不算全部浪費……
鸢尾轉身又放出三支箭,消耗了一下時間溯行軍的行動速度,一邊将自己的靈力凝結成微不可見的絲線,隐藏在敵人中悄悄向長義探去。
在戰鬥狀态下,山姥切長義本身就比平時還有敏感一些。當察覺到有微弱但熟悉的靈力想自己襲來,他皺了皺眉,不動聲色。
輕盈的靈力絲線在他面前頓了一下,仿佛在觀察他的狀态,看到他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情緒後試探着纏繞在他手上。
她想幹什麼?
長義握刀的手指末端控制不住地顫了一下。
審神者的靈力與他體内的契約産生共鳴,也在相互排斥着,他現在就像置身一半是冷水一半是熱水的池子,有種冷熱交加的難受,但漸漸習慣了之後,又有種奇怪的刺激感。
在戰場上不能分心,他隻能斂眸壓下眼中莫名的神色,發洩似的轉腕,大力揮刀清出面前的一塊空地。
與他有所連接,鸢尾察覺到長義并沒有太多排斥,也松了一口氣,加大了靈力的輸送,希望能縮短一點時間。
更多細細密密的輕絲像網一樣蜿蜒着纏繞上他的手腕,就像在他身上留下一抹奇異的花紋。
“唔!”長義的瞳孔猛烈地縮了一下,喉結上下滑動,将口中的聲音吞下。
到底是……什麼?!
如果不是出于對鸢尾的信任,恐怕在絲線第一次纏繞上他的時候就被他揮刀斬斷了。可是現在,縱容的結果卻是體内越來越奇怪的感覺。
好像一團火在他身體裡劇烈地燃燒,可是傳達到體表的溫度卻是溫和的、無害的。但是……長義在身體的掙紮中細細感知,突然明白了她的意圖——
并不是自己的錯覺,也不隻是因為發洩而變得更有力氣了,是體内的靈力确是在不斷增長,與時之政府的契約聯系也在慢慢減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溫柔又強勢的靈力。
她在契約自己。
長義的頭腦裡無端産生了這個想法。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出于什麼樣的想法,但他發現,自己并沒有太多的排斥的感覺,好像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為什麼會這樣?
他的眼睛空茫了一瞬,但時間溯行軍可不會給他放空的時間,立即抓住機會向他襲來。
長義身體的戰鬥本能讓他躲過了這一招,剛好在下一瞬,鸢尾與他的契約正式形成,一種從未有過的輕松與力量湧上他的四肢。
不遠處的鸢尾也卸了力,呼出一口濁氣,強撐着又射出一箭,消耗了大部分靈力的身體雖然快要跟不上意識的節奏,但射出去的幾箭還是正中目标。
“呵。”
強制自己将注意力放在眼前,長義冷冷地環視四周,時間溯行軍依然無止境地向他和鸢尾聚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