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有一位客人曾與四月一日君尋讨論過一個問題:
“如果一個人知道未來,那他會珍惜現在還是不珍惜?”
四月一日君尋至今仍記得自己的回答:
“如果那個人知道未來,是否珍惜現在,取決于他知道的未來是甜還是苦。”
如果未來是甜的,那麼現在的情況再糟糕,隻要堅持下去,都能品嘗到幸福的甜味。
如果未來是苦的,那麼現在的情況再美好,隻要一想到未來,就會變得沮喪。
但是,也有一種情況。
如果現在已經足夠苦了,未來若還是苦的,人說不定會更加珍惜現在。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在更苦的未來,通過對比現在的苦,從而獲得一絲絲甜意,進而掙紮着活下去。
如果知道了悲慘的未來,是否還會有活下去的勇氣?是否珍惜現在?
少年毫不猶豫做出選擇。
***
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
在那被蒼月吸血鬼破壞成一片廢墟的研究室。
少年坐在地上,一面咳血一面貪婪地看蒼月吸血鬼抱着他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米沙離開,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少年才收回視線,一眨不眨地看面前的鋼管。
那是蒼月吸血鬼留給他逃走用的。
明明是被同類排斥的蒼月吸血鬼,卻有一副好心腸。萬一像記憶裡那樣,簡簡單單就被騙……
少年斂眸。
算了,一個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的蒼月吸血鬼,他又何必浪費精力去操心有的沒的。
想是這麼想,但少年并沒有這麼做。
研究室由博士精心打造,材料無不堅硬,卻被蒼月吸血鬼輕而易舉破壞。
不過正是“多虧”博士對研究的重視,就連一根鋼管都能輕易打死人。
研究室裡除了少年時不時的咳嗽聲,便沒有别的聲音。
和往常的實驗品凄厲的慘叫聲形成鮮明的對比。
少年甚至有些不習慣過分安靜的研究室,壓抑下從喉嚨湧上的血,仔細辨認研究室裡的聲響。
他知道研究室裡還有人活着,蒼月吸血鬼做事從來都會留一線,但斬草不除根,此時若是留下他們,以後會後患無窮。
前不久才被博士強行灌下未經稀釋的蒼月吸血鬼的血液,少年能明顯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即将崩潰,連呼吸都是劇烈的痛苦。
所以少年才沒像記憶裡那樣,和米沙一起跟蒼月吸血鬼離開。
因為活不久。
既然他都快死了,還有什麼苟延殘喘的必要?不如趁死之前,把博士也拉下地獄。
少年眼神兇狠,透着決絕,雙手将鋼管撐地,艱難地站起來,然後拖着沉重的步伐一寸寸搜尋研究室裡的每一個角落。
那些記憶裡隻告訴少年,博士活下來了,在未來還會繼續做殘忍不人道的實驗,卻沒告訴少年博士是如何在變成一片廢墟的研究室活下來,之後又是如何躲過獵人的追殺。
但這個問題很簡單。
蒼月吸血鬼進來前,博士和少年就在同一個研究室裡,即使博士想趁亂逃走,速度也沒那麼快。
博士瘋瘋癫癫,言行舉止皆透露出腦子不正常,但不愚蠢,看蒼月吸血鬼回收兩本瓦尼塔斯之書,就能猜出蒼月吸血鬼的真實身份。
如果猜出了蒼月吸血鬼的身份,博士就不可能冷靜,因此這會博士肯定是昏迷狀态。
少年的身體實在太糟糕,如果博士不是昏迷,以少年僅存的體力,根本動不了博士。
所幸時機剛好,少年隻要把昏迷的博士找出來,用鋼管殺死,以後就不會出現那麼多悲劇……
不過是殺人而已,那些記憶裡的自己可以做到,現在的自己也可以。
長睫垂下,遮掩了情緒複雜的眼睛。
少年咬緊唇,試圖讓自己更加清醒,冷眼掃視周圍,心知博士極有可能躲在研究室的某個角落裡。
一個能藏人的角落。
少年環顧兩圈研究室,目光最後落到了不遠處倒下的架子。
幾具研究人員的屍體東倒西斜地躺在架子旁,瓶瓶罐罐倒了一地。
架子下似乎還有東西,沒有與地面貼平。
少年眸色深沉。
很好的遮掩物,博士應該就在架子下。
少年死死盯着架子,過分用力握鋼管的手冒出青筋,小心翼翼走過去,再費力挪開架子。
果然看到了被架子壓住昏迷不行的博士。
博士被架子砸中腦袋,鮮血染紅了半張臉。
看着博士可怖的臉,少年連手都在顫抖。
隻要殺了博士……
隻要殺了博士!
少年屏住呼吸,擡起手中的鋼管,高高舉起,正準備落下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溫柔的聲音。
“我來了。”
那聲音似乎帶着某種魔力,少年當場愣住,鋼管頓在半空中,停止不動。
“咳咳,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