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月生心想我跟他們能一樣嗎?他們偷小孩是想要拿小孩換錢,我隻是想好好養他。
月生真情實意的感到惋惜。
系統:【……】
系統調出了實時錄像。
【“他真貴。要是有一天落到我們手裡,就把他拿去換錢。”
“我們倆五五分賬。”】
這下月生:“…………”
月生若無其事的在心裡吹口哨。
系統不會說它對這個提議其實也很心動,但這種偷小孩的大事目前根本做不到,因此最多隻能迂回曲折一下這樣子:【等他能真的消化掉六眼和無下限帶來的消耗,五條家應該就會帶着他祓除咒靈了。我們最多趁着這個間隙攻略一下,刷刷好感,然後看他出門讀書的高專時期能不能拐回來這樣子。】
月生:“……”
你其實也暗戳戳的想養這個小孩,對吧?
别裝了,我們相處這麼久了我還不了解你?
宴會的尾聲有三家繼承人見面的環節,也許是拜那兩顆軟糖所賜,這次五條悟的态度不再是那種仿佛不在人間的狀态,而是很好奇的盯着她們兩個。
【無獎競猜。】系統忽然冷不丁的說,【你猜這雙号稱能夠看透一切的六眼有沒有看出來你的真身?】
這句話如同平底驚雷,猛然間把月生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炸起來了。一股寒氣從脊椎一路往上竄。
……我嘞個豆!
小孩兒性别特征不明顯,忘記自己還是女扮男裝了!要是這小孩兒一個口胡說出來,不就露餡了嗎?!
月生驚悚三秒。
月生忽然平靜。
不對,我都十影了。
露餡就露餡,就算其實是女孩兒這件事暴露了,難道那群老頭子們還能把她從繼承人的位置上趕下去?不能那就是小事。
月生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想了想,還是決定稍微賄賂一下這小孩兒。在大人們有意無意的看護下,借助袖子的遮掩,把剛從雪惠袖子裡掏出來的草莓味軟糖塞進他手裡。
五條悟看過來,眨了眨眼,濃密的白色睫毛幾乎如同落雪。
月生的心都被軟化了,也沖他眨眨眼,露出一個微笑。
這是賄賂哦。吃了我的糖,就要保守我的秘密。
月生的眼睛彎了彎,提出了告辭,跟随直毘人回去。
沒有大老遠來赴宴,宴會結束卻連夜趕回去的道理。
五條家準備了住處,但禅院家另外包了住宿的地方,不在五條家留宿。月生洗漱完畢之後,又被直毘人拉過去談話。
謝天謝地這人終于不再跟她一起下棋了,本來就學的一般,下棋的時候還要一邊應付棋盤一邊應付對話,真心是個累人的事情。
直毘人現在已經很熟悉月生的秉性,為了防止這個動不動就叛逆一把的兒子談話談到一半跑路,他特意在桌子上擺了一盤子零食。
月生坐下開始拆零食吃。
直毘人喝了口酒。
他一向是不喜歡茶這樣風雅的飲品的,然而月生同樣很嫌棄他身上經年累月的酒臭味。雙方其實都沒有想象中那樣待見彼此。
但直毘人仍然要警告月生。
“你見過加茂琰了。你們是朋友?”
“是啊,出來一趟交了真正意義上第一個朋友,真不錯。”
直毘人那雙眼睛直視她,哼笑一聲:“我以為你應該從加茂琰的身上學到一些東西。”
禅院月生的動作頓了頓。
“專業的咒術師,能夠在孩子出生的時候就察覺到他身上有關于咒力的天賦。當年,你就是這樣的,在剛剛出生的時候,就已經顯露了相當不俗的天賦。那個時候,我和你的母親達成了共識。”
“……”
後面的事情,就顯而易見了。
沒有人會懷疑這件事情,沒有人會懷疑禅院月生是個男孩這件事情的準确性。
“加茂琰在出生的時候,也展示出了不俗的咒力天賦,”他仰頭灌了一大口酒,幾乎有些醉醺醺的,“但加茂琰的父母沒有達成共識。”
加茂家的家主甚至因為琰的性别而産生了巨大的不滿。
針對琰,也針對家主夫人。
“記住琰現在的境況。”禅院直毘人如是警告她。
月生袖子下的手微微握緊。
記住琰現在的境況。
記住她尴尬的、不知道該如何進退的、永遠被别人津津樂道的“少主”身份。
加茂琰,就是另一種可能下的禅院月生。
“我很想反駁你,和你辯論。”她說,“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琰的錯。這一切的一切……”
“很重要嗎?”直毘人說,“誰的錯,很重要嗎?誰導緻她走到這樣的地步,很重要麼?加茂琰所遭受的不公,有誰會在意?”
月生擡起頭:“我。”
“隻有你。”直毘人也很平靜,“所以一切都是徒勞。”
月生忽然站起身,她目光如炬,冷冷的注視自己的父親:“不會是徒勞的。總有一天,不會是。”
她轉身就走。
所有的世家之中,乃至于整個咒術界,都不會在意、也不會承認,造成加茂琰現在情況的,是他們所有人固執的偏見。
真的沒有一個人一點也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不!作為造成這種情況的人,他們心裡比誰都清楚!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會因此改變自己的态度!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關乎自身的利益!那麼遲早有一天,她會更徹底的擊碎他們的利益!
直毘人慢悠悠的合上酒壺:“哼……孩子氣性。”
原本被拉上的紙門忽然又被“唰”的一下拉開。
禅院月生氣勢洶洶的重新走進來,氣勢洶洶的端起裝着零食的盤子,氣勢洶洶的回自己的房間。
直毘人:“……”
直毘人:“……臭小子。”
雪惠恭敬的在門外低頭,重新拉上了紙門。
直毘人将酒壺丢在一邊,看着雪惠映在門上離開的影子,有點不太滿意的眯了眯眼睛。
甚爾沒有回應他的橄榄枝,而雪惠……
她最近,不太聽話了。這讓直毘人略微感到有些苦惱。
他叛逆的長子唯二願意稍微親近的人都正在脫離他的掌控,那麼距離月生脫離他的掌控,也不遠了。
……
五條家。
黑暗的室内燃着一支蠟燭。
别的蠟燭已經都被熄滅了,隻有桌子上這一支火光,仍然在黑暗之中燃燒着,跳動着。
如同孩子的跳動的心髒。
火光映在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為那雙冰涼的、沒有什麼情緒的眼睛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暖色。
五條悟輕聲哈了一口氣,他聽見炭盆中炭火崩裂的聲音,令人感到溫暖和安心。
侍女給他換了衣服,輕聲說:“悟少爺,該休息了。您累壞了吧。”
五條悟安靜的順着她的動作,躺進自己的被窩裡。
侍女略微有些猶豫,她不想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情,但家族中的大人們已經交代下來……
“悟少爺?”
“嗯?”五條悟微微歪頭,看過來,漏出一點疑惑,和一點信賴。
“悟少爺。”侍女輕聲詢問:“家主大人說,您今天已經見到了禅院家的少爺,和加茂家的小姐?”
“嗯。”這個孩子翻了個身,像隻小貓似的縮在被子裡,臉頰陷進柔軟的枕頭,“挺好的。月生是男孩子嗎?”
侍女的眼睛微微彎起來:“啊呀,月生少爺,确實漂亮的像是女孩子一樣呢。”
五條悟點點頭,不知道是贊同還是别的什麼。
“悟少爺,聽說月生少爺的術式發生了變異?”
“啊,是噢。”五條悟說,“和記載的術式有所不同,不過還是十種影法術。”
“那麼,這種變異,是更強了,還是更弱了呢?”
“我不知道。”五條悟睜着眼睛注視空氣,“我沒有見過其他的十影持有者。”
侍女恭敬的垂首:“是。”
“不過,”他頓了頓,蒼天一般的眼睛注視着燃燒的火光,“我覺得,沒有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