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看吧,”江擴不耐煩地閉上眼,“老子人都快幹沒了,老子要睡覺。”
“必須看。”黎念還不死心,強行拉起江擴把人連同整個睡袋拖到帳篷外面一扔,自己則到旁邊坐下。
“黎大福我撲領母。”江擴罵罵咧咧從睡袋爬起來,不經意間瞥見海平線上一抹晨曦。
愣愣看了幾秒,江擴果斷翻了個身閉上眼睛。
幾秒後又猝然睜開,歎息一聲鑽出睡袋。肩膀讓黎念靠着。
“這是我們看的第十八個日出。”黎念說。
“記這麼清?”江擴都忘了。
“你記性确實不太好。”黎念說。
“我隻是該記的才記。”江擴反駁。
“我要集滿一百個日出。”黎念喜滋滋道。
“哦?”江擴挑眉,“就像當年你車大炮要集滿一百個男朋友一樣嗎?”
“啧,”黎念推了江擴一把,“滾犢子。”
江擴笑完,見黎念染的藍色發尾有些褪色,又手癢去碰了碰。
“該整整了,都褪色了。”江擴說。
“明天就去染。”黎念說。
直到陽光灑滿整個海灘,黎念才爬進帳篷找牙刷。翻了半天愣是啥都沒找到。
“大哥。”黎念探出一個頭,“牙刷呢?”
“沒帶,忘了。”江擴淡淡回答。
“您狗餅幹都帶了,連這個都能忘?”黎念無奈。
“您是想要用海水那玩意刷牙漱口嗎?”江擴說,“回家刷。”
黎念本想着刷完牙把口氣弄清新點來接吻,可浪漫。沒漱口的工具便隻好作罷。
海灘上的遊客越來越多,二人終于收拾完帳篷和行李搭車回了家。
下車時,黎念還在欣賞自己無名指上9999蚊的玩意兒,倒是江擴在公寓電梯口處見到一個拖着行李箱的陌生女孩,正打緊電話。
“是弄,找着凹,但是我兄矮肖無在内哩(是啊,找到了,但是我哥好像不在家啊)。”女孩用江擴早已有些陌生的潮汕話跟電話那頭的人聊天。
江擴被這标準的揭陽口音聽得一愣一愣。
跟黎念站到旁邊等電梯的時候,江擴試問一句。
“你是潮汕人?”江擴問。
“你是江擴?”女孩眼前一亮,“呂個鳥卵兄(你是鳥蛋哥)?”
江擴瞪大眼睛臉色漲紅,這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聽見人喊他在老家的外号。
“你是?”黎念見江擴神情怪異,不禁皺眉。
“芒果妹?”江擴頓時想起那個對着芒果樹唱歌的堂妹。當時小夥伴給取這個外号的時候,江擴還糾結為什麼要叫芒果妹而不叫歌手。
“對!我!”女孩表情誇張指着自己,“江楚紅!”
“你......”江擴打量江楚紅許久,昔日傻乎乎的樂癡堂妹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雅姿娘仔(潮汕話:漂亮姑娘),雖然表情還是傻笑得像個弱智。
“你怎麼找到這來的?”江擴問。
“我找了三天,找到大伯的住址,又跟大伯要了你繼妹的電話,才找到這來的。”江楚紅終于切換成普通話回答。
江擴怔了幾秒,黎念在旁邊依舊一頭霧水。
“上樓坐吧。”江擴說。
“她是誰啊?”電梯裡,黎念湊在江擴耳旁偷偷問。
“堂妹。”江擴回答。
江楚紅聽見兩人在後面的竊竊私語,不禁轉過身饒有興趣地打量黎念。
“你你你!”江楚紅瞪大眼睛興奮得像隻馬骝,“你是堂兄的男朋友是吧?一看就零裡零氣的。”
這麼多年了過去,江楚紅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口無遮攔。
“來來來,給你倆拍個照,發給我幾個腐女朋友好好磕磕。”江楚紅舉起手機攝像頭。
沒等江擴答應就是一陣咔嚓,接着往腐女朋友的微信群裡發了幾張連環照。
“别拍了。”江擴不耐煩地拿手擋住臉。
——練不好肖邦不改名:我草,這是你堂兄男朋友?
——上不了E6不改名:這不是黎小福嗎?
——柴可夫司機:啥子?!你說啥子?
——憂傷的踏闆:大家先别急,讓阿楚給我們要幾個簽名~
江楚紅對着手機屏幕傻笑一番,才把手機塞進包裡。
“你是那個耽美作家黎小福?”江楚紅問。
“是的,”黎念笑道,“我的名聲都傳到潮汕那邊去了嗎?不錯不錯。”
“不是,我們是川音的。”江楚紅說,“宿舍幾個都是腐女。”
電梯到樓層,幾人陸續出電梯門。
“她們都是資深腐女,大陸的作品大部分掃蕩完,這不,看上港澳台這邊的耽美作品了,黎小福的小說就是其中之一。”江楚紅說。
“你看過嗎?”江擴問。
“沒看過,我不是腐女,”江楚紅說,“其實理由很簡單,我懶不喜歡看書,就喜歡唱歌;實際上我是個十足的LGBTQ支持者......”
走廊傳來江楚紅的回聲,江擴為了防止擾民,掏出鑰匙開了出租屋的門。
“這麼窄?”江楚紅進去後環視一周,轉頭說,“我說鳥蛋哥,你倆一個著名詞人,一個著名耽美作家,就住這玩意兒?”
“香港房價高的離譜,”江擴關上門,“而且我們兩個沒有打算永久定居香港,過兩年準備回大陸。”
黎念聽見這個外号,傻愣愣在原地。
“什麼鳥蛋?”黎念滿臉難以置信。
“小時候堂兄處處都要比别人赢,彈弓也玩第一,爬樹掏鳥蛋也第一,就連八歲時比賽誰尿得遠也......”
江楚紅準備把江擴小時候的糗事全盤托出,江擴風馳電掣地伸出雙手捂住的江楚紅還在喋喋不休的嘴。
“您别叫芒果妹了,”江擴嘴欠,“叫鳥嘴嬸吧(潮汕特色外号)。”
“哈哈哈哈哈哈哈......”黎念笑出一個大鼻涕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