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絕對不會死的?”黎念再次重複。
“不會死的,睡一覺就好了。”黎徊說。
“可我還是不敢睡。”黎念繼續盯着天花闆發呆。
深夜黎念才終于對扛不住困意,睡了過去。
隔天黎念醒過來,發現自己真的沒有死,這個自稱是他姐的女人沒騙他。
可這個男人又是誰?
黎念偷偷看了一眼病床旁邊折疊床上的男人。
這個男人一隻小臂放在雙眼,擋住了病房窗外透進來的丁達爾效應,僅露-出飽滿又有弧度的嘴唇,似乎還在睡夢中。一隻腳受傷,用繃帶纏着。也不知道是怎麼弄的。
黎念也不知道凝視了多久這個男人的臉,覺得這名男子的身份非常可疑,特别是他那條不知因何受傷的腳。
但黎念就是對着這男人的臉看得心頭發癢。
忍了幾秒,黎念偷偷伸-出那隻沒有受傷的手的手指,指腹順着這人的嘴唇輪廓輕輕勾勒。
江擴睡得不沉,感應到嘴唇的溫度之後便猛地伸手捏住黎念的手腕。目光熾熱與黎念對視。
“你記起我了?!”江擴眼裡有淚花。
“放開我!”黎念被捏得惱怒,一時胸口刺痛。
黎念抽回手,捂着胸-脯痛苦地喘了幾下。
等這痛勁緩過去,黎念才重新躺到枕頭上。
“你們是誰?”黎念問。
“等你回家就知道了,我們有很多記憶,我是你男朋友!”江擴再次不顧黎念的強烈不滿,緊緊捏住手腕滔滔不絕,“看見這個手腕的紅繩沒有,是我們一起去求的姻緣,還有你的戒指,都是你生日我送的!”
“這紅繩,好難看。”他可沒這種土得掉渣的審美。
想了想,黎念直接擡起手放到嘴邊,把紅繩硬生生咬斷,還好牙齒沒蹦壞。
一截紅繩輕飄飄掉到被褥上。
“你幹什麼?”江擴怒道。
“病房别吵。”一名護士在門口不耐煩道。
黎念抿了抿嘴唇,蓋上被子兩耳不聞窗外事。
江擴愣了好久,不清楚自己到底該向誰發脾氣,最後隻好撿起掉在地上的紅繩,寶貝一般藏在兜裡。
這紅繩反正也能修好的吧。
下午黎念的CT結果出來了,醫生把家屬叫到辦公室。
江擴跟黎徊兩人坐到醫生面前後,醫生上下打量兩人一遍。
“是同病人什麼關系?”醫生扶了扶眼鏡。
“姊姊。”黎徊回答。
“同性伴侶。”江擴回答。
醫生點頭,把昨天黎念的CT結果拿出來。
“他的失憶什麼時候好?”江擴問。
“這個由不得我說,要看病人自己恢複情況,”醫生把結果放到兩人面前慢慢解釋,“車禍腦外傷導緻的短暫性失憶,當然還有一部分是他的心理原因,遭受嚴重意外心理有創傷,也會導緻一部分記憶丢失,這也可以說是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
“病人的失憶可能過幾天就好了,可能要很久,甚至一年。”醫生說。
江擴下意識攥了攥拳頭。
“這段時間要注意什麼?”黎徊見江擴悶聲不說話,隻好問醫生。
“不要吃刺激性食物,不要喝酒和咖啡,不要受刺激,保護頭部不要受二次傷害。”醫生回答,“我開點藥,每天按時吃,一周後複診。”
“他的焦慮好像又複發了,這個怎麼辦?”黎徊又問。
“這個去找精神科醫生。”醫生低頭在藥單上簽了個名。
回到病房,黎念剛好醒過來。
“弟弟。”黎徊喊了一聲。
“我總覺得睡一覺就會死掉,為什麼醒過來還沒死?”黎念擡起發抖的左手看了看。
“你不會死的。”黎徊安慰。
江擴默默看了記不起男朋友的黎念一眼,一瘸一拐坐到旁邊的椅子上照着藥單給黎念掰藥。
“吃下去。”江擴一手捧藥,一手拿着用紙杯倒好的溫水。
黎念垂眸看了一眼這人手心裡的藥,數數大概有十顆。這人要毒死他。
“你要毒死我。”黎念提高警惕往後縮了縮。
“這是醫生開的藥,乖,快吃。”江擴輕聲勸道。
“快吃吧。”黎徊也勸。
“不吃。”黎念猛地伸出左手,把江擴手中的藥片打落在地,紙杯裡的水也濺的滿地都是。
幾顆圓滾滾的藥片在地上散開,有的滾進床底,有的滾在江擴腳邊,有的掉在被褥上。
“我求你了。”江擴舔了舔幹燥蒼白的嘴唇。
“我不認識你,你憑什麼喂我吃藥。”黎念盯着那些亂七八糟五顔六色的藥片,眼神滿是恐懼。
黎徊見狀隻好去撿藥。江擴輕輕推開黎徊,自己俯身把藥片一顆顆撿起來。
他認識了十多年的男朋友。從那個校門口偷單車的黎大福到同居幾年的耽美作家黎念,他都記憶深刻。
可為什麼現在他像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