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這一切都不是真實,隻是數據構建出來的,我們生活在另一種造物用邏輯編寫出來的世界。”
第八母蟲盯着母巢網絡彙聚成的枝幹,繼續複述記憶裡浮士德的話語。
……
“就比如您…您并沒有真正的死去是吧?第一母蟲、第五母蟲、第六母蟲、第七母蟲、第八母蟲,構成您身體的一切并沒有多少變化,甚至這些劃分也隻是您單方面說給其他智慧種才得以存在的……”
“但我并不是祂們。”
“誰能證明呢?”
“你在質疑我嗎?”
“不、不是…偉大的母蟲,我隻想問您,您是否繼承了那些母蟲的一切,包括記憶?”
“是的。”
“所以就說得清了,一切都說得清了…那個裡面也是這麼寫的,‘他們’并不滿意最開始的您,故意賦予了您情感與思考,陳舊的設定堆積在一起,但‘他們’還是設計出來了您……”
“我并不是誰創造的,我是蟲母的後代。”
“您對我這些話語的否定也是‘他們’預先設定好的。”
“浮士德。”
記憶中的自己,少見的單獨喊出對方的名字。
有些被浮士德不遜的話激怒的第八母蟲,第一次用可以稱得上嚴厲的語氣教育他道:“我不覺得口頭争論能讓你我辯清不可證僞的事。”
“是的是的,您這話無比正确…”
曾經活力四射的蟲子坐在繭裡,低垂着頭。
像素點構成的世界,讓祂看不清這個久别重逢的斯式個體發生了怎樣的改變,但從空氣中聞到的血腥味,與靈觸分析出來的絕望情緒,都能證明他在外面遭遇了重大的打擊。
第八母蟲無法理解他的改變,祂的生命過于長了,如果依照浮士德的邏輯,把蟲母源生下第一母蟲的那一刻算作祂生命的起始,作為一個個體,祂甚至活得比宇宙中有些恒星還要久,在那些發熱的星球變成宇宙中的航标,甚至最後變成冷掉的白色星體後,祂的生命也依舊沒有結束的迹象。
漫長的生命自然伴随着旁觀者都無法忍耐的孤獨,但第八母蟲早已習慣了這些,否則前幾個母蟲就是祂的前車之鑒。
腦中的思緒不能讓另一個存在知曉,母蟲也是有秘密需要守護的。
面對浮士德的種種表現,第八母蟲隻能挑個最無害的話題聊起,祂伸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不再用母巢網絡與靈觸代替自己本該有的肢體。
那發光的透明物質将浮士德從紅黑的繭裡救出,紅色的血從祂身體的表面劃過。
粘滞的,和斯式蟲族生命相關的液體,彙成一股股的溪流流到了祂身體的最低處。
斯式蟲族有那麼多血可以流嗎?
疑惑讓祂在腦中翻找起其他母蟲與斯式蟲族交戰的過往,祂的身體化成薄膜緊緊裹在對方身上,馬上那止不住的血就在體表凝成了堅固的血痂。
“需要我幫你治療傷口嗎?”
“不用……”
被祂的身體包容的蟲子突然輕笑一聲,祂看見浮士德将手指劃向手腕,這處立馬飙出新的血液。
“你這是在幹什麼?”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自殘的第八母蟲又裹緊他的手,鮮血幾乎立即凝固,那一處肌膚都被皮下的血腫拱起。